林如海来了兴致,给友人满上茶水,要他细说。
友人也不卖关子,只道:“说起这苏家来,他家与你家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他家是祖籍苏州,子孙后代去别处做官,之后又回到了祖地做官。”
林如海诧异道:“朝廷怎会允许?”朝廷避籍制度可不是摆设。苏家祖籍苏州,就不能在苏州做官。
友人道:“你或许没听说过,苏家太爷是过继到别家的,自是改了籍贯的。可惜,当年苏家尚有丰余子嗣过继别家,如今,另一枝繁衍至此,却没有多余子嗣回继祖宗,世事无常,说的就是如此了。”
林如海方才明白,道:“既是已经过继出去,礼法上,已不是吴地之人,自然是可以在此地做官的。我林家则不同,我林家一直是族居吴地的。”
友人也点头同意:“我说的与你家情况差不多,不是说祖宗,而是在子嗣上。”
这过继来过继去的,自然是因为子嗣稀少了,若子嗣丰盈,谁会去过继别家?友人这话,却是暗指林家无嗣承业,说不得也要过继别家的。林如海听了却并没有恼羞成怒,事实而已,无可指摘。只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友人试探一番,发现林如海并不忌讳谈子嗣的事,便放心的继续说下去:“苏老爷已是年过四十,亦是膝下无子。他比如海你好一点的是,前几年得了个女儿。”
林如海羡慕道:“女儿也是好的。”
友人哈哈笑道:“嗨,这女儿得了跟没有一样。那年,如海你在京城做官,不知道,自打这女孩儿出生以来,三病五灾的就没断过,可愁坏了苏家两口子。这江南、京城两地的小儿圣手不知请了多少,都看不好她。直到一赖头和尚上门,给两口子出了个损招,说是让她出家,在寺庙里长到成年,就可化解此厄。苏家夫妻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在保命跟骨肉分离之间,苏家到底选了后者。所以,苏家这丫头,出生这些年,拢共在家呆了没几天,平日里都是跟着她祖籍的姑祖母住在寺庙里修身养性的。”
林如海听了这许多,也是替苏家夫妻惋惜不已。这孩子倒是生出来了,却仍旧不能得享天伦之乐,岂不让人扼腕?
林如海又问:“这干亲又是怎么回事?”
友人道:“这干亲嘛,是今年秋才发生的事。说是苏家老姑祖母给这小丫头在扬州城里寻了门贵亲,说是可以帮小丫头挡她命里的灾厄。还别说,这事邪门的紧,小丫头刚认了干亲,回家就能跟她爹娘亲香了,苏家两口子对那门贵亲自是感恩戴德。这不,原本是小丫头亲自到扬州去送头年年礼的,谁知扬州地界正逢下大雪,路不好走,扬州那边自然是不放心小丫头在寒风雪地里赶路,硬是留她过完年,等春暖花开了才要好好送回来的。”
林如海感叹道:“才几岁的小孩子,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友人也道:“谁说不是呢?”
林如海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这苏家干亲既是贵亲,那么,长公主宴请的时候,他家是不是也去了?那个车队里,定是有主家奴仆跟着的。能代表主家出门送礼的都是得主家看中的奴仆,说不得,这里面就有见过那位跟他长得像的小公子的?
若他猜测不假,乍一看到他,那奴仆定会露出些许痕迹的。
或许,明儿个,他亲自到苏家去走一遭,撞撞运气?
林如海觉着自己有些魔怔了。原本有些冷下来的头脑,听了友人对苏家的一番演说后,又重新热了起来,为了能更像一些,他居然修了养了好几年的胡须。
摸着光滑的下巴,林如海只希望他的功夫没有白费。
其实,要想要个确切的说法,他亲自到扬州城里寻访一番最好,或者,老陈已经给他查访清楚了,只是大雪封路,又不是什么紧急的要事,一时人手短缺,信递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只可惜,等他抽出身来去扬州,或者等老陈的信递过来,至少也得等到年后了。
也罢,左右闲来无事,去苏家拜访一番也好。
林如海就这样顶着家里大小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