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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悄起了个大早,赶去考棚排队点号,搜身进场。

县试不比乡试,没有固定的贡院,每年考棚都是县里提前几日临时搭建,一应进场流程虽然宽松,但耐不住休宁是个大县,考生太多,一千来号人仅靠衙门那些个皂吏搜身校验,再糊弄也须得一两个时辰。

说是考棚,其实就在县署,将整个前堂单辟出来,按生员设案桌板凳挤一挤排排坐。

别说单人单座了,千号人能塞进去就谢天谢地。

天蒙蒙亮的时候,县衙外就排起了长龙。

衙内,方灼芝正带着一应考监,按例进行考前大祭,拜孔圣以求县考顺利、广选英才。

门口,众多学子各显神通,各种封建迷信叫顾悄大为开眼。

这个高举祖传抹额,对着东方拜了三拜,最后郑重其事系上,顾悄一看,好家伙,上面金线云纹四个大字“文昌佑我”;那个正了正腰间黄金蟒带,一串梵语顾悄侧耳细听,才知来头不小,正是文殊菩萨金榜题名咒“嗡、阿、喇、巴、札、那、谛”……

还有更离谱的,某人抱着镜子蹲在老乡身后,正逢三五妇人嘻哈路过,不知说起甚么,一老妪摆摆手,道了句“不重不重”,气得那鼠目青年掼下铜镜大喝一声,“中,必须中!”

老乡看不过眼,扯了扯他袖子,宽慰道,“这镜听卜法,须得妇人起于新旦之晨,门后擦拭镜面,心中诚心默念所卜之事,这样路人无心之语才做得准,你这一条都不对付,何必庸人自扰?”

咳,至于那些以耳热、喷嚏之症状作考取征兆的歪门邪道,更是令顾悄哭笑不得。

他原以为这是乡下才时兴的风俗,可当他看到黄五裹着一袭破洞装闪亮登场,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古人的迷信程度。

偏偏黄五还十分得意。

“琰之,今早丫头替我衣留问事,得了个鸿运当头,嘿,这把我绝对能中。”

不止顾悄,连原疏都看不过眼了。

“一、二、三……”他数了数黄五袍子上的破洞,“素律兄这是烤了多少把豆子才留的这么一抹红痕?“

衣留占卜方法十分简单粗暴。

卜者只需用布条裹住石头或豆子,放在炉上烤熟,再将问卜者那天要穿的衣服悬在上方,烟熏火燎一段时间后,根据衣服上染的颜色变化判吉凶。颜色深则吉,颜色浅就是凶,若能机缘巧合熏上一抹橙黄朱红,呵,好家伙,那就是上上签祖坟冒烟。

显然,黄五为了这一抹焦红,起码烤了一夜豆子,废了N件棉袍。

这功夫拿去临时抱佛脚不香吗?

顾劳斯背着手,苦大仇深摇了摇头。

考试这种事吧,佛脚该抱不抱,小心临门佛祖回踹你一脚= =

卯时初,考场开始进人。

第一道关卡是验身。

几个班房小吏,一个负责验准考证,一个负责验货,哦不,验人。考前顾悄他们交上去的亲供,这会已经汇编成册,老眼昏花的礼房典史,眯着眼瞅瞅点名册上的年纪、身形相貌,再掰过考生的脸左瞧右瞧,尔后煞有介事点点头,一个红戳“过”字就啪嗒盖上半边脸。

整得跟屠宰场年猪过检似的。

会,还是方灼芝会。

第二个环节是搜身。

盖过戳的鲜嫩小猪们,流水线般通过甬道,进入仪门,那边有新安卫特调来的军护负责搜身。五大三粗的兵士们可不懂怜香惜玉,粗鲁将人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仔细摸一遍,再倒一倒考生自备的用具纸笔,例行检完,交由千户长“啪”一下,加盖蓝戳一枚。

县试搜身不像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