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耕读堂的纸!”
印卷官也不是头一次答考生问了,一套话术背得是行云流水。
“直隶是认耕读堂,可耕读堂的纸那么多,也不是每一款裁裁都能拿来凑数。”
“趁着时辰还早,还不速去重买?!”说着,他抬手一指隔壁桌,“你若是嫌麻烦,在我们这买也是可以的。”
黄五顺着手指看过去,角落不起眼的一张案子后,藏着他家一位老管事。
对上他,那管事赔着笑,“我们这……这不是为了方便学子嘛!”
黄五脸上五颜六色,“所以你卖多少?”
管事望天望地,墨迹半天,“一套二两。”
黄五眼前一黑。
他店里一套二十四张,只敢定半钱,腾个地儿就翻了四番。
真是奸商听了都恨不得骂奸商!
宋如松蹙眉,“你们还真是,羊毛净出在羊身上。”
这是刺他前脚给学子们免吃免住,后脚一套答题卡全赚回去了。
顾劳斯简直欲哭无泪。
几人也不好当众拆自己的台,只得吭哧吭哧又买一套。
黄五将老管事怼在墙根偷偷算账,“你个老小子,截自家生意?嗯?难不成昨天我发出去的卷纸,今天都给你退了?”
老管事嘿嘿憨笑,“那哪能呐?我们可是良心人。”
一听良心人,黄五无名火蹭蹭冒起来。
掌柜的一看他脸色不对,忙哄着。
“哎哟东家你消消气,大人他最有经验,自会捡你这样的肥羊去宰,不会叫你那些穷朋友为难的。”
印卷官又不傻,何至于为了二两银子逼急穷鬼?
万一穷鬼记仇还高中呢?在一个朝廷做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没必要。
黄肥羊:……
“唉,小老儿我干这营生,不也是迫不得已嘛。”管事继续解释。
“这二两虽然黑心,可小老儿我一分也没拿,全是孝敬印卷官的。
您是不知道,这里头水有多深。
考试用哪家纸,可都是这孙子,哦不,是这位爷说得算!
去年他认荣宝斋,今年能换咱们,全靠这个……”
他搓了搓两指,“嘿,还得亏我舍得,给的多!不然今儿这里,您看到的可就是荣宝斋那张老脸了欸!”
……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众人:你黑得真是跟那位贪得一样,天衣无缝。
老油条们身经百战,不觉这是什么大事,印完卷就将事情抛掷脑后。
只有大侄孙较真,全程不发一语,脸色一直很臭。
回不惑楼,他也不愿讲话,径自回房自了闭。
这么正直的大侄孙,不敢惹,根本不敢惹。
顾劳斯在他门外徘徊几圈,也没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开诚布公。
反倒是元指挥使看不过眼。
他耿直发问,“里头又没人,小公子在这瞎转悠个啥?”
顾劳斯小心脏一抖。
没人?!这是偷偷跑了?
大侄孙,你可别想不开,人跟狗斗,死伤各半呐!
他忙扯住小元,“所以,我大侄孙现在在哪儿?”
小元摇摇头,“您也没叫我盯着……”
顾劳斯泄了气。
“不过……”小元不甚确定道,“你们长房顾云恩好像来了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