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丫头出去,谢景行一低头,就对上顾悄乌泠泠的双眼。
不过十天,顾悄就瘦了一圈,原本有些腮肉的脸,肉眼可见尖了起来,衬着一双眼睛格外得大而无辜。
顾悄定定看着他。
在他以为顾悄要问些什么的时候,下巴突然被咬了一口。
“谢景行,刚刚你生气了,那眼神像要吃人!”
说着,他可怜巴巴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我知道,你肯定嫌弃我了。
文庙初见,你就嫌弃我,那时候我摔在你身上,糊了你一身鼻涕眼泪,你就是这个表情……嘤嘤嘤,没想到你嫌弃我……难道我邋遢一点,就不是你捧在手心的小宝贝了吗?”
谢景行只好用行动证明,小宝贝究竟还是不是小宝贝。
琉璃端着第二碗汤药回来时,就被房里的暧昧气氛臊得同手同脚。
她不争气的主子,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歪在阎王身上。
方才还干燥无色的唇,红艳水润,两腮也泛上薄红。
领口无暇整理,凌乱散开些许,锁骨上一枚红印尤其扎眼。
这么瞧着,一身病气好似去了六分。
可她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小姑娘才不管夫夫情趣,只觉这人半点不知道疼人。
他家公子都这样了,他怎么下得去嘴?
忠心的丫环怒起来也很飙,不管不顾冲到阎王跟前。
“我家公子不舒服,姑爷怎么还忍心折腾他?姑爷要是真心怜惜我家公子,怎么舍得这般轻贱?”
这锅谢景行背着多少有些冤。
顾悄轻咳一声,“琉璃,不是那样的。”
琉璃恨铁不成钢。
“公子,不要再替他辩解了,你这样哪还有心思做那事?婢子知道,都是他迫你的!”
顾悄:还……还真有心思。
他尔康手伸向他忠心护主的丫环,“琉璃,我痛。”
这也不算说谎,天冷下来,他就开始觉得遍身都疼。
可布洛芬来了也说不清到底哪里疼。
琉璃闻言气势一弱,慌忙托起药碗,要伺候他进服。
小顾却推开药,不要脸道,“痛极喝药哪里管用?要谢大人这般皮糙肉厚,才经得住我咬来止疼。”
琉璃:……
她狐疑地在二人中间来回打量。
在瞄到阎王下巴那口新鲜牙印时,才将信将疑。
第二碗药,顾悄做足心理准备,捏着鼻子总算是咽了下去。
琉璃适时又递来一碗南瓜羹。
顾悄并无食欲,只捧着碗轻嗅蒸腾的热乎气。
那气息暖而微甜,足以压下喉头苦意。
这具身体他有数,骤然虚弱,绝不止晕船和怯寒那么简单。
他仔细想了想,斟酌道。
“谢景行,是不是从院试开始,我就开始不对劲?似乎每次逢考,困意也来得尤为重些。”
船舱里温度高,谢景行着单衣还须挽袖。
他新换一件缂丝暗云纹常服,整理袖口的手一顿,“嗯,困是林焕换了新药,药性大,怕你受不住,才添了几样助眠药材。”
“所以,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船外,雪更大了。
雪子的杂响被簌簌鹅毛轻坠的细音取代。
“船家,下雪嘞。”
“是啊,客人,瑞雪兆丰年呐!等老汉给客人温几壶酒暖身——”
远远近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