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他们也如是问了。
方徵音就怕他们不问。
“等闲书院,自是无碍,可不惑楼另当别论。”
他如一位虔诚的卫道士,满脸大义凛然。
“尔等可知,顾氏私藏的逆贼反书足足装了整船!顾准顾悄那父子,更是借了文教之名,将异端邪说改头换面,以不惑楼为据点大肆宣扬!
顾氏宗祠甚至辟有暗间,里面齐齐整整供奉着云门六十六位弟子并亲眷,共计数百灵位。
你们糊涂胆大,敢与逆贼党羽亲厚,难道也想揭竿而反不成?!”
那李詹士适时接话。
“当年云鹤叛乱,顾氏有六房于任上闭城悬旗响应。剩下六房能全身而退,全仰赖陛下宅心仁厚,没想到他们不仅不知感恩,私下竟还偷偷供奉叛党,如此鲜廉寡耻之徒,当真不配为人!”
方徵音煞有介事附和,觑了眼御上继续添柴加火。
“正是此理。这些年顾氏一直阳奉阴违,连族谱都是阴阳两套。
一套族谱做得干净,假意与叛贼划清界限;
一份族谱暗度陈仓,那些理应逐出宗族之人,名姓赫然在册。
老臣侄儿晓以大义,终是劝动顾氏修谱人——六房嫡子顾云融前来指认!
人证物证具齐,前后种种,足见顾氏拥王自立之心,如此社稷毒瘤、江山祸患,还望陛下严惩不贷!”
方白鹿应声将两份族谱呈上。
顾家各房不合,他便抓住这丝裂隙趁虚而入,诓了六房顾云融吐出这真谱。
算是彻底捶实顾氏反心。
老尚书捶完,直直望向帝王。
眼神中无疑是自洗清白的渴切。
有些话不宜明说,但潜台词神宗都懂。
前有顾氏秘密收养愍王嫡子、为嫡子造势的既定事实,眼下又有铁证如山,是以顾准不是那最后一位顾命,谁是?
至于那至今都无着落的1/3遗诏……
方徵音踌躇的功夫,急功近利的侄子就已迫不及待出击。
“陛下,草民斗胆,另有要事密奏。
事关……事关贰臣谢氏!”
这是要清场一对一告黑状的意思啊?
神宗蹙眉,将允未允之际,一道温润笑音响起。
谢大人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终是听完了他家顾劳斯的戏份。
接下来的废话,他可见没什么耐心了。
“贰臣?谢氏?
臣不巧姓谢,难免对号入座,这污名自认担待不起。”
“倒是方家好本事。
尚书戴罪之身,殿试国本大业,无诏而入;公子无品无秩,视朝规如无物,来去自由,说到兴起,竟还妄图令满朝文武退避。
若今日臣等当真退了,陛下威仪何在?大宁官员颜面何存?”
首辅不疾不徐,质问都显得温文尔雅。
但说出的话却字字雷厉。
“传胪盛事,本官倒想知道,究竟是谁暗助罪臣前来搅事?
林茵,你即刻去查,凡涉事者不分品秩,一律当庭杖杀。”
这还能是谁?自是帝王授意。
如若不然,哪个内侍敢如此擅专。
首辅揣着明白装糊涂,公然打杀帝王心腹。
这下马威分毫不留情面,激得神宗面色冷凝,口中溢满血腥之气。
他怒瞪着青年,眸中火盛:你敢!
首辅坦然回望,嘴角甚至噙起一丝笑意:臣敢不敢,陛下试试便知。
很快,殿外就响起杖刑之声。
从东华门侍卫到御前二品太监,锦衣卫行刑最是快狠准,不过柱香时间,外间就没了声息。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