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坐垫物归原主,林鲸小心翼翼地挪到禅院寂怀里,也的确比起照顾人,她更习惯于被照顾,对于接受他人的善意与照顾她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有时候善意也如同诅咒一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如长辈的期望、小组的寄托、同事的信任。
但林鲸并不会因为自身的弱小无能反而对善意者心生憎恶,哪怕她清楚自己也无力偿还那些善意,她只会越欠越多,这些债会压得她心里喘不过气——哪怕他们也从未想过要她偿还。
她唯有竭力的去活着,用意志力撑过数个病痛折磨的夜晚,这是她唯一能回馈他们的了,而这也是他们期待的。
痛苦吗?曾有过不甘心吗?
林鲸并不在乎,就如流水过境不留。
禅院寂确认林鲸坐好了,放下手臂礼貌地圈住林鲸,让她靠在他身上,将人安稳护在怀里,只要他不受动摇,她就不会偏挪受伤。
禅院寂身上有种淡淡的冷香,似乎是熏染在衣服上的香料留下的,又像是他身上传来的,车厢里也有但更淡——凛冽干净,似是高山之雪。
没去过雪山的林鲸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感觉这个气味和冷清缄默的禅院寂很搭。
明明在树林里的时候已经睡过一觉,可窝在禅院寂怀里后,伴随着安心感的是一股困意,林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声“我先睡一会儿”就很快入睡了,俨然一副要把上辈子没睡好的觉全部补回来的架势。
禅院寂默默抬起一只手将女孩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固定住,免得东摇西晃伤脊椎或者磕到哪,眼睑低垂的眼眸将目光十分自然地落在了林鲸身上。
睡觉的时候体温会下降,禅院寂默默用自己的振袖给小姑娘当了被子盖住腿也犹嫌不足,双手做出召唤手势,轻声一唤:“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狼犬从他身上的影子中轻盈走出,站起高度已到成年人腰部的黑白玉犬将车厢填得满满当当。
禅院寂只是看了它们一眼,黑白玉犬便意会了主人心念,安静地摇着尾巴不叫唤,并乖巧地趴下来填满四周的空隙。
长时间维持玉犬存在的咒力对禅院寂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咒力消耗。
倘若他在乎,那真是要被老对手六眼笑掉大牙了。
做完这些,耳根发烫的禅院寂面无表情地抱稳小姑娘,闭目养神,不消片刻便安下神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可见十影法平日里放空自己的本事有多么炉火纯青,不过哪怕是放空了精神的状态,男孩也脊背笔直挺拔,眉目间愈发淡漠冷清,尚且稚嫩的长相也掩盖不住已经初有长成的家主之势。
就这样一路到了禅院家主宅。
禅院家是一个彻头彻尾以咒术师为尊的家族,只有咒术师在这里才能算是人,也唯有强大的咒术师在这里才能活得像个人。
毫无疑问,这里并不欢迎一个咒力量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天与咒缚’,无咒力者在这里更是连狗都不如。
林鲸一进禅院家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此地的排斥,脚下被恶意扭曲浸透的土壤里自她踏入便溢出不善的讯息,一双双看来的视线那样的冰冷而又厌恶,就好像她是何等污秽肮脏的存在,是什么天理不容、罪不容诛的人。
林鲸清楚自己没有犯下任何过错,被这样看着属实是无辜至极,于是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被看着又不会掉块肉,谁让她的确是来蹭吃蹭住的呢。
她不是真正的7岁孩子,不会因此而不安恐惧的怀疑自己。
而那些人显然也不敢多看,不敢与禅院寂目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