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别墅的隔音效果虽然不太好,但理论上,在一楼的客厅里不该听见二楼的主卧的声音。
可余鹤却忽然醒了。
醒来时,周围非常安静。
这种时差颠倒的睡眠非但没有缓解疲惫,反而令余鹤心悸难安,胸闷气短。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头脑里也混混沌沌,但余鹤的眼神却极清明,他确信自己是被吵醒的。
他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哀嚎。
如若是放在从前,在这座有些年头的别墅里,恍惚在睡梦中听到哀嚎,余鹤多半会以为自己被梦魇着了。
可今天余鹤没有往鬼鬼神神的方面去考虑。
他仰起头,望着转角楼梯方向。
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余鹤,二楼出事了。
即便现在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下,人们也不可否认:在某些重大事件发生前,有些人会毫无理由地产生预感。
此刻,余鹤的第六感尖叫着示警,告诉余鹤不要去二楼。
只要呆在这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然而就像在恐怖片里,我们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主角团要在诡异的场景中走向黑暗一样,很多时候,余鹤也很难解释自己行为的动机与初衷。
哪怕所有的利弊都在那一刻完成了权衡,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
余鹤扭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早餐时切鸭蛋的熟食刀就放在台面上,但余鹤没有去拿。
他什么都没有拿,直直地走上楼梯。
两次踏上楼梯,余鹤的心境完全不同,在不知道是否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很紧张。
而此时,当余鹤明确预感到他担心事情已经发生的这一刻,他又镇定到近乎冷漠。
原来这份紧张不是源于要面对恐惧,而是源于心怀希望。
余鹤希望那个小男孩能安安全全地走出这栋老旧的别墅。
大概是不能了。
余鹤面无表情,踏上了那座略显阴森的楼梯。
推开门的时候,屋中场景和余鹤想象的完全不同。
床上很乱,但没有人。
裘洋穿着白色汗衫,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惬意地抽烟。
他神情放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到余鹤,裘洋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什么事?”
房间内的味道很不好闻,有烟味,有家具老化的腐木味,有裘洋身上的汗腥味,还有淡淡的工业香精味道混合着一种怪味。
余鹤不想思考那股怪味是什么味道,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似乎并没有闻到血腥味。
味道太杂了,每一种都往余鹤鼻子里钻,这大大影响了余鹤的判断。
余鹤环视四周:“那小孩呢?”
裘洋吸了一口烟,随口说:“走了吧。”()
余鹤注视着裘洋:“从哪儿走的?我一直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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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洋吐出了个烟圈,淡蓝的烟圈荡开,裘洋缓缓说:“看你睡觉没叫你呗。”
余鹤心头一跳。
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门反锁着,那么沉的装甲门打开不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个小孩根本没走,裘洋为什么要撒谎?
余鹤以为没有人下过楼,可裘洋却知道他在楼下睡觉。
这只能说明......在他睡着的时候,裘洋下楼看过他,看完后又无声无息地回到了楼上。
裘洋为什么要下楼去看他?
那个小男孩又在哪儿?
这种后知后觉的危险令余鹤不寒而栗。
裘洋还在若无其事地抽烟。
余鹤知道自己这时应该离开,等裘洋把自己送回云苏。
如果那个男孩真的出了什么事,余鹤就是裘洋第一个灭口的对象,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刨根问底。
见余鹤还站在门口,裘洋站起身说:“我现在送你回云苏。”
余鹤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咬牙道:“裘总,我是学医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卧室内轻松的气氛陡然凝固。
裘洋的眼神瞬间变了,沉声重复道:“余鹤,我现在送你回云苏,你回不回?”
余鹤攥紧拳头,这须臾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裘洋狠狠吸了一口烟,再次退让:“你老老实实回去,以后见到你和傅云峥,我姓裘地绕着你们走。”
这几乎是明示要余鹤装傻,不要再追问那个小男孩的下落。
可裘洋此刻让步越大,余鹤就越是心惊。
那个男孩还活着吗?
冷汗从余鹤额角划下来,心底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余鹤,转身走就行了,回去和傅云峥从长计议,事过留痕,总不会让裘洋逍遥法外。
现在跟裘洋挑明,你自己能活着回去吗?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余鹤,走啊。
余鹤僵硬地转过身。
男孩怯生生的样子在余鹤脑海中迅速闪回。
操。
余鹤倏地回过身:“我是医学生,裘总。让我救他,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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