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身影推开了盘星教据点的门。
他们裹着宽大的黑色斗篷, 看不清脸，各自只露出小半个下巴。
其中一个黑衣人身形纤细，一看就是女人, 另外两人身形挺拔，显然是男人，怀里还横抱着一个沉睡的少女——水手服、头巾、麻花辫，正是天内理子。
所有教徒齐刷刷看了过来，片刻后，一个西装革履的胖男人推开教徒，从最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
他当然认得出天内理子，但他们花钱请来的“术士杀手”似乎并不是这种风格的家伙。
为首的男人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伏黑甚尔已经死了。”
“......什么？”
“他被高专的咒术师杀死, 尸骨无存。”
男人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明明是称得上温柔的语调，却无端端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胖男人也本能地察觉到了某种危险。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就听见那个声音温和地继续道：“不过好在, 我们愿意替他完成这份工作。”
说着, 宽大的袖袍中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捻了捻，做了个所有人都懂的动作。
胖男人愣了愣, 随后恍然大悟。
他呵呵一笑, 终于放下心来：“钱的话, 当然没问题。不过定金的部分已经被伏黑甚尔取走了, 我能给你们的只有尾款。”
为首的男人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胖男人想要伸手接过天内理子, 抱着天内理子的男人却冷漠地避开他的触碰。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哎呀哎呀, 这可不行。”男人笑着说：“做生意嘛, 当然是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顺便一提，我们只接受现金，当场就要提走。”
“......”
“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会把这个孩子送回高专，相信高专很愿意支付一笔巨款让天元大人完成融合。”
抱着天内理子的男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嗓音低沉，语气玩味：“融合最后的期限，可还没有过去哦~”
胖男人咬咬牙：“好，我答应你们，到里面来。”
他们一行人跟着胖男人走进据点深处，关上了门，胖男人从柜子里拎出两大箱的现金，沉甸甸的。
为首的男人亲自清点过，轻轻点了点头，另一个男人这才将天内理子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胖男人激动地走近天内理子，他搓了搓手，凝视着沉睡的少女，兴奋道：“很好，很好，就是她，我们绝不会让她玷污天元大人的纯洁......”
“砰！”
天内理子一个鲤鱼打挺，抬手就是一记漂亮的右勾拳，不偏不倚打在男人的下巴上。
她虽然身形娇小，但这一拳却用尽了全力，胖男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下巴发麻，没能第一时间爬起来。
天内理子这辈子都没这么敏捷过，她爬起来，狠狠一脚踹在胖男人的跨间。
“嘎啊！”
胖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捂住□□，少女冷笑一声，扑在他身上，左勾拳、右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小光球在她头顶一起挥拳。
[揍他，揍他！]
总是在工作里带入很多私人感情的系统同仇敌忾。
“额，别、别打了，别打了，啊啊！”
“小姐，你让一下。”
黑井美里转身抄起房间角落的拖把，直接糊了胖男人一嘴抹布。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这是个单方面的虐杀。
在她们联手暴打胖男人的时候，五条老师和夏油教祖则在旁边美滋滋地收钱。
他们对胖男人的哀嚎视若无睹，一边把钞票塞进丑宝嘴里，一边商量道：
“这可真是一笔巨款，
只可惜伏黑甚尔已经把定金花了个精光。”
“怕什么，他不是经常勾搭富婆吗，去看看他家里有没有富婆送的礼物，回头全都卖掉，把定金的部分补齐。”
即便他们并不缺钱，但抢伏黑甚尔的钱明显可以大大愉悦他们的身心。
“虽然感慨过很多次了，但搞邪/教可真挣钱啊。”
“哈哈哈哈哈哈，还用说吗？杰，不然我们趁机再讹一下高专怎么样？”
“啊，我好心动，但这次还是别这么做了。想讹高专有的是机会，以后再玩。”
系统：[……]
你们不要总是“玩玩玩玩玩”的啊，看看DK们都被你们玩成什么样了，尸骨无存！
他现在其实非常担心五条悟和夏油杰，生怕任务进度直接-2了。
啊说到底，为什么COSER能牛逼到发射出那种级别的“茈”啊，它送给宿主A的技能书有那么厉害吗？
黑井美里走过来，告知道：“五条先生，夏油先生，他晕过去了。”
两人一转头，看见天内理子正在用花瓶暴捶胖男人的头，那家伙应该是被花瓶砸晕的。
“好了，理子，差不多可以了。”
夏油教祖放出一个拥有精神系术式的咒灵，黑色的咒灵鬼魂一样飘到胖男人上方，将两根黑色的触须插进了胖男人的太阳穴，开始输送一股又一股的黑色液体。
天内理子停止动作，好奇道：“绿色精灵，这是在干什么？”
“是催眠。”夏油教祖笑眯眯地解释道：“我们要利用他公布你的死讯，只有星浆体‘死亡’，你身上的事事非非才能真正终止。”
天内理子深吸一口气，将花瓶扔到了一边。
“也好。反正我原来的生活已经彻底完蛋了，学校回不去，家也回不去，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嘛！”
五条老师朝她伸出大拇指，黑井美里看着她的目光怜惜又充满温柔：“小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少女叉着腰，爽朗道：“反正再糟糕也糟糕不过之前的生活啦，没什么可怕的！”
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样子，夏油教祖也勾起一个温柔的笑。
“你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的，理子。”
十分钟后，房间的门再次打开，胖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双眼空洞、脸色发黑地对着教徒们宣布道：
“天内理子已经死亡，我们成功守护住了天元大人的纯洁！”
一阵寂静后，教徒们纷纷开始鼓掌。
“太好了！”
“我们成功阻止了他们亵渎天元大人的计划！”
“天元大人永远是纯洁无瑕的！”
“感谢这位少女的牺牲。”
“天元大人万岁！”
每一个教徒的脸上都带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在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据点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高中生五条悟和夏油杰走了进来。
他们身上的校服破破烂烂，显然是匆忙追过来的，他们一进门，就看见了眼前这幅场景。
记忆被唤起，噩梦般的画面重现，他们似乎走出去了，又在这一刻走回来了。
夏油杰永远忘不了五条悟抱着理子的尸体，站在人群中看向他的表情。
——杰，要杀了他们吗？现在的话，可以做到哦。
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五条悟说出这样的话？
又是些什么样的人，在为无辜少女的死亡献上如此热烈的掌声？
他如坠冰窖，在来自人类的、最纯粹的恶意中感到窒息。
身旁忽然传来了五条悟的声音。
“杰，你这次的选择呢？”
夏油杰回过神，他的目光缓慢地扫过每一个教徒的脸，似乎是要将这个画面永远记在心里。
他仍是道：“没有意义。这些人，全都没有意义。”
“是吗？”
五条悟对他说：“那么，我的选择也跟上次一样，我接受杰为我们选择的未来。”
“......”
里面的门打开，三个黑衣人变成了四个，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衣女人一路小跑过来，短暂但用力地拥抱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淡淡的清香扑了过来。
是天内理子。
是鲜活的、会动会笑的天内理子。
......起码这一次，他们成功保护了天内理子。
夏油杰狠狠呼出一口气：“走吧。”
系统也非常感动：[太好了，小朋友们还活着，不愧是特级，特级的生命力真是太顽强了！]
谢谢五条悟，谢谢夏油杰，谢谢他们顽强的生存能力，它的任务进度才没有变成负2！
离开前，披着斗篷的夏油教祖停下脚步，回头扫了一眼据点中的所有人。
教徒们仍然沉浸在守住信仰的喜悦里，满脸幸福，而他记忆中的盘星教据点只有一片猩红，以及站在猩红之间的那道颀长身影。
——杰，你来的好慢啊。
来的......好慢。
“杰。”
五条老师从身后揽住他的肩膀，语气低沉，又带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
“别堵门。”
“......”
夏油教祖大步跨出了这里。
外面的天空一片晴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五条老师对五条悟说：“小鬼，过来帮我个忙吧。”
五条悟没好气道：“又想使唤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的‘茈’是你打的。”
他成功打出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的“茈”，更重要的是，这次的胜利是跟夏油杰联手合作的成果，没有“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时藐视一切的疯狂与畅快，却也有一种脚踏实的安定与满足，少年正想狠狠吹一波“我们果然是最强的”，就被突然砸下来的超大型“茈”给糊了一脸。
呵。
五条老师大言不惭道：“那是为了让你领略一下真正的‘茈’Max，而且你们又不会死。”
少年还没有呛声，五条老师就先一步打断道：
“汽油已经偷偷洒好了，我们打算烧了这个据点，免得留下痕迹让高专追查到理子酱的下落。之后高专问起来，你就说你们赶到的时候盘星教已经起起火了，明白吗？”
“......”
最终，五条悟还是跟五条老师一起离开了。
——没错，虽然答应了杰不会杀人，但他早就看这个破教会不顺眼了，那就干脆一把火烧了它！
五分钟后，盘星教燃起了熊熊大火，教徒们慌忙逃出来，一个接着一个，他们跑出来时，有些人还一不小心撞到夏油杰的肩膀，夏油杰微微侧过身，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良久，他开口道：“我以为你会更过激一点。”
夏油教祖的态度很平静：“归根结底，这里是属于你们的世界。”
“后悔吗？你曾经杀过那个高层吧，这次却选择了放过他。”
“后悔？哎呀哎呀，真是失礼，大人的词典里可没有后悔两个字。”
天内理子快步走过来，紧张兮兮地提醒道：“喂，夏油，绿精灵！我听见有教徒打电话叫了消防车，怎么办，我们走不走？我被人看到会很麻烦的吧？”
不同于心情复杂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她这个当事人反倒完全没有被教徒们的态度伤害到，她的神色里只有即将逃出生天的紧张与期待。
……被当成备用的身体圈养的这些年，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快乐过呢？
夏油杰终于从复杂的情绪中脱身，勉强打起精神。
“理子妹妹说得对，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剩下的交给我和悟，虽然没有尸体可以直接证明理子妹妹的死亡，但我们会尽量让其他人相信这件事的。”
夏
油教祖欣慰地一笑。
“对嘛，打起精神来，小鬼，你现在可是悟和理子的指针，别先迷失了方向。”
“……”
指针，吗？
“当然，如果真的辨不清方向了，不如回头向最信任的人求救，那家伙比你想象的认路，也更在乎你这个指针，无论你是否运作如常。”
黑发男人留下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便大手一挥，从来没有见过的咒灵从原地起飞，夏油教祖、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天际。
小光球心情激动地大吼一声：[走咯——！]
夏油教组问它：“任务完成了？”
[还没有，但肯定快了！]
夏油杰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转过头，五条悟就站在五米之外的地方。
不如回头向最信任的人求救吗？
他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道：“悟，五条老师呢？”
“放完火就走了，嘁，那家伙绝对是纵火的老手。”
干净利落，放完就跑，绝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惯犯。
也不知道那家伙一个当老师的，为什么会擅长这种事情，难道十年后的高专流行用放火来清理任务现场？
不过......
——“小鬼，你这几天多注意点杰，如果他看起来有烦恼，就尽量陪着他，那家伙怕寂寞怕得要死，不是适合一个人整理心情的类型。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夏油杰噗嗤一笑，走过去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劲瘦结实的手感一如既往，他从短暂的肢体接触里汲取到了一点力量。
“走吧，回高专，这件事的最后一步还需要我们来完成。”
“啊。”
五条悟飞快地扫了眼夏油杰的脸，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此时的高专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乱里。
“这是什么，陨石撞地球吗？！”
被五条老师的“茈”砸出来的巨坑前聚集了一群辅助监督，过了一会儿，得知消息的夜蛾正道带着走路颤巍巍的校长赶到了现场，身后跟着医疗人员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
这扑面而来的恐怖咒力，只差把“五条悟”三个字甩在他的脸上了。
夜蛾正道沉下脸问：“他们人呢？”
辅助监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谁都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见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纷纷跑出来后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今天是天元大人融合的最后期限，他们早就知道今天不会平凡，但眼前的画面还是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当时的震感，估计都震到东京去了吧。
家入硝子皱着眉道：“这个深坑，一看就是五条悟自己砸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直都是高专数一数二的顶尖战力，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五条悟原来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或者说，是因为敌人太过强大，那家伙不得不把自己爆发到了这个地步吗？
老校长开口道：“这里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战，那两个孩子必定是遇见了非常强大的敌人，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被逼到极限后力量暴走，直接铲掉了高专门口的一整片树林，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全盛状态的六眼，恐怕是有这个实力的，别说区区一片树林，整个日本都能毁灭给你看。
那孩子如今才十六岁，就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入学高专之后的五条悟改变了很多，已经不是那个喜怒无常、不可控制的六眼神子了。
这一点，还要多亏夏油杰。
老校长叹了口气：“天元大人的融合恐怕是失败了，现在我只希望那两个孩子能够平安归来。”
良久，夜蛾正道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