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一和姜冉站在大槐树下,面面相觑。
“大佬就这么走了?”
“好像是的。”
“可恶,我都没有要到大佬的联系方式!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道谢!这可是救命之恩耶,别人家丢个猫猫狗狗,都会好好感谢送个礼物什么的!”
“她可能不在乎吧。”
“可是我在乎!我非常在乎!我想找大佬买张平安符什么的!这件事重塑了我的世界观,现在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我应该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
两人正交流着,边上忽然吹起一阵风,阴嗖嗖的。
许泽一也没多想,随意瞥了一眼,而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怎么……”姜冉见他这个样子,也跟着看了过去,然后也愣住了。
只见旁侧的空气中,隐隐浮现一道门的轮廓,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袭白色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看起真切,但一身气质斐然。
姜冉:“卧槽,好帅……”
许泽一:“……?”
这怎么看出来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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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翡从鬼门里走出来,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很明显的怔了一下。
方才有人触动灵感联络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洛闻书,毕竟春山这片地界上,目前为止他只给出那一枚印信。
他以为出来都会看到熟悉的身影,结果是满地的鬼怪,一群被迷惑的普通人,还有被符咒束缚的修行者。
旁边的两个普通人叽叽喳喳,显然是能看到他,不过这里似乎是一片鬼域,倒也正常。
谢翡刚才听到了他们对话的一部分,推测提到的那个大佬应该就是洛闻书,于是问道,“洛闻书人呢?”
“大佬说她有事要先走一步。”许泽一下意识回话,而后又把大佬离开之前交代他的话,转述给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说完之后,忽然一愣。
眼前这个人刚才好像说了‘洛闻书’三个字……难道那个穿着一身白的大佬,是洛闻书?
许泽一很快又想起另一个细节,之前周先生不敢置信的喊了两个字,他当时没有听出来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说的似乎是‘纸人’。
也就是说,他所看见的人,的确是洛闻书,但不是她本人,只是她操纵的纸人?
说起来,他之前恍惚觉得那个大佬跟洛闻书有点相似,不过当时以为是自己错觉。
现在看来,他的直觉是准确的。
谢翡没空去关心一个普通人在想什么,他听完了许泽一的话后,沉默了片刻。
显然洛闻书这次联系他,又是让他来善后的。
又。
谢翡想到这个字,一瞬间门有一种错觉,他仿佛成为了专门给某个人善后的工具人,并且是随叫随到的那种。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折辱了他的身份。
可偏偏,每次洛闻书都能撞上特殊的事,最后也的确该是他来处理。
谢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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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明月高挂夜空,繁星如棋,不见一朵云彩。
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将一道纤细的身影,映在了南郊上容村大坡下面新修好的水泥路上。
正是洛闻书操纵的纸人。
她花了一点时间门,从遥远的犄角旮旯,回到了春山的南郊。
她脚下踩着的,就是金平安出钱修的,通往元福庙的水泥路,花了大价钱,用了好料,经过这段时间门的晾晒,已经能通车了。
两旁还造了绿化花坛,移栽了树,光秃秃的树枝丫上,系上了红布条,还种上了很多花,等过一段时间门都长好了,这就是一条很漂亮的乡村公路了。
纸人走得很快,目的地是道路尽头的石庙。
由于纸人要去的地方太远了,而且需要应付的事情很大可能会比较麻烦,以洛闻书如今的修为,很难做到隔空操纵,于是只能将神识附着在上面。
如此一来,她的身体就需要找地方安放。
而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她的神庙更为安全的地方了。
夜风温柔吹拂,携着草木的清香而来。
四周虫鸣声此起彼伏。
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远远的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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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光亮是这附近的村民,不过不是上容村,是隔壁南口村,翻过庙后面这座山就是了。
他是村里的知名人物,当然,是负面的那种。
牛光亮这人从小就是个坏胚子,三岁偷小鸡仔,七岁把小猫扔河里淹死,十二岁去河边洗澡的时候,把别人家放的鸭子抓了埋在河滩下面。
每次别人找上门来,他家里人都护着,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什么’,之类的话。
后来大家都懒得再去理论,像是避瘟神一样避着他一家。
村里的小孩也不跟牛光亮玩。
不过他也不在意,小时候自娱自乐,长大点就开始跟在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屁股后面瞎混。
村里人都等着看他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牛光亮十四岁那年夏天,偷隔壁村村民养的鱼,被鱼塘主人抓住。
两个村子离得不算远,对方也听过他的大名,知道他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因此都懒得跟他索赔,只骂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可还是低估了牛光亮的坏。
他觉得被人骂了很丢脸,心里很不爽,怎么都气不过,当天夜里拿了家里买的农药,偷偷摸到了鱼塘边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倒了进去。
让你他妈骂我。
他脸上挂起得意的笑容,随手把装农药的瓶子包装袋之类的往附近的草地里一扔,就回家去睡觉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他还睡得昏天黑地,忽然窗外响起一阵呜哇呜哇的警笛声,把他吵醒了。
牛光亮不满的睁开眼睛,刚准备骂人,就听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房间门门被推开了,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他很快就意识到,可能是投毒的事被发现了。
他第一反应是打死不承认,反正又没被人现场抓住,附近也没有监控。
当时牛光亮刚混完九年义务教育,大字不识几个,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写得丑绝人寰。
他对于刑侦技术的认知水平,局限于监控这一点上,连指纹都不太清楚,不然也不会随手就把涉案的农药瓶子等随手扔附近。
牛光亮那一次鱼塘投毒,属于是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且造成经济损失十余万元,但因为年纪小,从轻处罚,最后判了监护人赔偿受害人损失,他则是被关进了少管所。
他在里面待了两年,因为表现良好,就放了出来。
但并没有改邪归正。
没过多久,就因为偷盗贵重物品,又被关了进去。
再出来时,就已经过了十八岁。
之后他安分了一段时间门,到城里找了个班上,但是都做不久。
洗车,端盘子,当酒吧服务生……
钱没赚到两毛,反而又跟社会上的人有了联系,很快就成为了拘留所的常客。
监狱和戒毒所轮着来,两年三年又三年,出来已经一把年纪了。
轻松的工作找不到,苦的累的又不想干,家里人也早就不管他了,不过一口饭还是有他吃的。
于是牛光亮就这样成天在家游手好闲。
但是没钱的日子,实在是难熬。
前些日子,上容村忽然来了个拆迁土大款,在大坡脚下兴师动众要立庙修路,工钱给得挺高,活也还算轻松,牛光亮也过来跟着混到结束,拿了不少钱。
他本来打算出去潇洒快乐几天的,却意外发现了商机。
那个拆迁土大款,修的这什么元福庙,以前听都没听过,但是出乎意料,据说挺灵的,来上香祭拜的人越来越多。
土大款的儿子,是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小年轻,开着辆豪车,白天经常在那边守着,给来拜菩萨的人讲解规矩,香火蜡烛免费拿。
这就是牛光亮发现的商机。
他会趁着那个黄毛小年轻不在的时候,拿一些香火蜡烛来卖,就跟其他地方的寺庙一样,进价几块钱的东西,卖个几十上百块。
他还卖平安符和祈愿红布条,拼多多九块九包邮一大堆,前者卖八十八,后者十块钱。
很多外来的人不知道真相,都会跟他买。
家庭条件一般的,买个普通点的。
不差钱的直接上顶配,一根最大最粗的香单卖八百八十八块钱,再加上别的,一个人就能让他净赚个两千多。
这几天下来,牛光亮就赚了好几万块钱!
而这其中的一半都是今天赚到的,因为那个小黄毛没有来,他从早上一直卖到了晚上。
眼看着时间门已经很晚了,估计不会再有人来烧香拜菩萨,牛光亮就小心的收起了所有的东西,把不方便携带的藏在附近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拿塑料纸盖上,其他的往布袋子里一装,提着就准备回家去了。
然而他骑着车,刚出新修的路,忽然就熄火走不动了。
牛光亮嘴里骂骂咧咧,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重新发动。
于是他踢了脚撑,把车停在路边,准备检查一下是什么毛病,视线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顺着那条路走了进去。
这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一般人就算不被吓到,也不会想去探究。
但是牛光亮不一样,他眼睛瞬间门亮了起来,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字——钱!
牛光亮于是也不管那破车了,提上他的布袋子就跟了上去。
等他走到路口的时候,已经只能远远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了。
那个身影一看就是个女生,牛光亮没去考虑对方为什么敢一个人来这里,只是吐槽了一句‘走得还挺快’,就继续跟了上去。
他一路来到庙前,却没有看到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跑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