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菜,回到了自己家。
外面天色黑了,现在房间里就更黑了。
赢舟打开灯,发现海藻似的黑色头发从天花板的位置垂落。
家里只有一只鬼。
“是在埋伏我吗?”赢舟问。
他换上了拖鞋,提着菜到了厨房。
厨房看起来很久没用了,很脏。还有一些没处理干净的血痕。
天花板上传来了“啪啪啪”的声音,这是孔金枝在爬行。
赢舟戴上了脏兮兮的袖套,又翻出了一个口罩蒙在脸上,然后拧开了水龙头。
先喷出来的水是淡淡的粉红色,随后才变成干净的透明色。
“楼上几家人天天吃肉。污染水源。”孔金枝说。
赢舟把四毛叫了出来,分给了它一块抹布:“去打扫客厅和卧室。”
晚上他还要睡觉呢。
然后,才故作不经意地询问:“有肉吃不好吗?”
孔金枝海藻似的黑发晃了晃:“吃多了,会疯。你想吃吗?”
“这样啊。”
他叫停了正在打扫卫生
的四毛,
写了几张纸条,
让四毛去串门,把消息传递出去。
赢舟擦干净了灶台,拿起刀,开始切番茄和黄瓜。
他其实很少做饭,之前有妈妈,之后有四毛。总之,赢舟成功实现了家务外包。
但当初训练的时候,荀玉没少让他切菜,这是为了让他学会切其他东西的时候不会手抖。
不仅是厨房,锅也脏兮兮的。
调料也看不见生产日期,赢舟闻了闻,感觉还没过期。米桶里也有稻米,是往年的陈米,虽然口感粗糙,但还没长出黄曲霉素。
当然,黄曲霉素到底能不能毒死他和孔金枝,倒也不一定。毕竟他们的身体都和正常人不同。
厨房里响起了炒菜的声音。
两道菜都很简单,赢舟只花了十分钟,就做好。
炒出来的菜装在餐盘里,热腾腾的。
赢舟拿筷子试了一口:“……唔,嗯。”
不能说好吃,但也不难吃。
他拿了三个碗,他,四毛和孔金枝的。
但因为四毛实在太小,赢舟思考片刻,把碗换成了碟子,装了一碟米饭。
“来吃饭。”赢舟敲了敲碗。
四毛还在送信。赢舟和它共享视野,知道四毛已经送到了最后一户,正在回家的路上。
孔金枝沉默片刻,来到了餐桌前,坐下。她的位置就在赢舟旁边。
她举起筷子,又放下,气鼓鼓的,很别扭:“你别想收买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赢舟:“……”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沟通,只好自己先吃了起来。
都一天没吃了,他肚子也饿着呢。
孔金枝最终还是屈服了,赢舟听见了筷子敲击瓷碗的声音。
她太久没用过碗筷,像是刚学会用筷子的外国人一样,动作很是僵硬。饭粒在脸上沾了大半边,还有不少沾在了头发上。
赢舟比较爱干净,见不得这样的。他抽了张纸巾,顺手擦了擦孔金枝头发上黏着的白米饭。
孔金枝握筷子的动作,变得更僵硬了。
赢舟擦着她的头发,言语有些嫌弃:“你该洗头了。”
她的头发很脏,到处都是凝结的血块,纸巾擦起来都能留下红红的印子。
孔金枝咬住下唇,抽了抽鼻子:“要你管。”
即使是按照世俗的标准,后妈也是很难当的。
因此,赢舟选择了沉默。
四毛终于到了家门口,但没有钥匙,进不来。
赢舟打开了门,把它放了进来。
四毛抱住了他的脚踝:“舟!舟。”
很显然,比起半生不熟的孔金枝,他们俩更像一家人。
赢舟弯腰,把它捞了起来,放在了餐桌上:“吃饭,吃饱了干活。”
忽略掉这里的环境,这一幕甚至有些温馨。
“喂,你来这里是干嘛的?”坐在椅子上的孔金枝忽
然道(),
“”
“……”
“”
“”?()?[(),
倒是没有否定的必要。
孔金枝放下了碗筷,然后开始在地上爬行,一直爬到了客厅的承重墙边上。
她似乎已经不会正常走路了。
客厅承重墙的位置很奇怪,和正常建筑不太一样,是在这栋楼外立面的位置。正常情况下,这里应该是阳台,最起码会有个窗户。
孔金枝的手握成拳,嘶吼了一声,重重砸向墙壁。
承重墙上,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
孔金枝尖锐的指甲抠掉了粉刷好的墙皮,露出了墙皮下的东西。
赢舟的瞳孔微微缩紧。
里面居然有一张人脸。尸体已经腐化,看不出性别。
这张脸还维持着生前痛苦的表情,张大着嘴,挣扎着想往外爬,但水泥把她们牢牢砌在了这面墙里。
孔金枝道:“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它们在求救。但好像只有我能听到,我问过妈妈,她什么也没听。看吧,房东是拿这个东西修的房子。”
孔金枝只抠出了一个小洞,然后就把墙皮贴了回去。
“可不能让房东发现。要是承重墙塌了,我可赔不起这么多套房子。”她自言自语道。
说完,孔金枝转过了头,纯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了赢舟:“这些房子可是房东的命根子。你最好也别动,赔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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