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2 / 2)

他躺在地上,失去知觉。

“王爷。”萧凤岳抱着自家满脸血的幼弟,一脸无奈,“看样子今夜你我是没办法不醉不归了。”

裴珩丝毫没有扰了别人宴会的歉意,他点了点头,闲庭信步的走过去,将倒地不起的谢岁拎住拖走,挥了挥手,“那下次再约。”

萧凤岳哪里还敢再约,连夜叫人套了车,恭恭敬敬将这位煞神送走。直到裴珩府上的马车离开胭脂山数里地,他这才松了口气,让人赶紧去请医师上山,给这群被揍的凄凄惨惨的少年治疗。

大概是出了一口恶气,谢岁做了个好梦。

睁眼时心情舒畅,他在被子里蹭了蹭,觉得自己埋在云堆里。

等等。

谢岁起身,床幔飘动,外头是一片暖融融的日光,里头盖着轻柔的绒被,缎面水滑,一看就很贵。

和他住在萧庄时的生潮的被子完全不一样。

偷偷将床幔掀开,谢岁探头,日上三竿,花影颤动,窗户外头爬了一片紫藤,随着风摇晃,满室甜香。

谢岁挪下床,他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全身无力,手上打人时蹭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扶着桌子和墙面凑到窗台前往外看去,

一树茂盛的紫藤从窗外直爬到长廊上,更远处是棵老梅,树干直探到院墙外,几枝分叉错落有致,台阶似的。

谢岁记的很清楚,此处翻墙圣地,当年他打了裴珩后,太子想替他讲和,那厮称病拒绝见面,最后是太子哥哥领着他在夜里爬墙翻过来的。

当时走的就是这条梅枝路。

很好,镇北王府,裴珩老巢。

谢岁按了按脑袋,稍微有点慌张。

他在房间里绕了两圈,发现自己住的应当是妾室的屋子。地上铺了绒毯,他赤脚走到衣柜前,稍微一拉开——

谢岁瞳孔地震。

猛地将柜子合上,只是那一柜子的轻薄衣物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谢岁又在屏风后,箱笼里找了找,发现整个房间除却自己身上穿的中衣,再没看见其他正经衣服,于是他更慌了。围着桌子困兽似的走了一圈,又爬回床上躺平。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反正左右都得被草,裴珩虽然变态了点,他好歹……好歹比较俊。”谢岁又翻了个身,面如土色,抱着被子双眼无神的念叨,“一般来说床上变态代表着不行,裴珩那么变态,应该是不行……嗯,最好不行……”

此刻,延和殿内奋笔疾书的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几时了?”裴珩搁下笔,他看了眼天色。

“回禀王爷,午时。”宫人低头应答,“该传膳了。”

裴珩嗯了一声,趁着有人布菜,又翻了几本折子,基本都是参他的。

说他嚣张跋扈,纵容府上恶奴出手伤人。

裴珩看了一眼,兴趣缺缺,估摸着是这位大人儿子被揍了。

“陛下呢?”裴珩忽然道。

宫人答:“陛下正在温书。”

“别看了。”裴珩揉了揉眉心,“请陛下一同过来用膳。”

“是。”

小桌面一铺,宫人布膳,其实也只两个食盒,三菜一汤,另加一份奶糕。

前几个月宫廷中刚被血洗,就连御膳房也遭了殃,如今的皇家御厨还是裴珩府上借来的伙夫,只会做些简单菜色。

于是皇帝面前也就一碗蒸蛋羹,一碟清炒时蔬,并着笋丝炒肉和一盅奶白色的鱼汤。

很穷酸。

不过小皇帝脾气好,一点也不在意。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小孩只到裴珩大腿,手短腿也短,安安静静站在桌边,盯着裴珩不言不语。

裴珩俯身将小皇帝抱起来,挥手让宫人全部都下去。

待人全部走干净了,小皇帝的表情才稍微松懈些许,他被放在桌边,开始安安静静的吃饭。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许久。

“朕今日,看完书,下午,看什么?”孩童的声音有些迟钝,木木的,没什么感情。

“下午休息,明日练剑。”裴珩随口道,“臣午后回府,今夜就不留宿了。”

小皇帝闻言嘴瘪了,“奏折,太多,批不完。”

裴珩揉了揉脑袋,“行,臣带回去批。”

小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慢吞吞拍拍裴珩手臂,语重心长:“爱卿,辛苦。真乃朕,肱骨之臣。”

裴珩:“既然辛苦,那陛下帮臣分担一半罢。”

皇帝瞬间背过身去,“朕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