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时,严郎中回了毡帐,他忐忑着,结结巴巴道:“二十一娘,毡帐狭窄,人太多,恐被金人发现。在附近有片隐蔽的林子,你可方便前去那里一议?”
赵寰知道严郎中担心她一个年轻女子,在深夜与一帮大男人出去,实属不方便。她想都未想,落落大方道:“好啊,劳烦严郎中在前面带路。”
严郎中心道赵寰能从皇宫深夜到来,一个勇字是跑不了,对她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他熟门熟路走在前面,压低声音道:“他们都是苦命人,家人……”
话语微滞,严郎中长长抽噎了下,转开了话题:“我对好几个有救命之恩,平时他们对我还算信服。我与他们打了许久的交道,他们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以前在汴京靠力气手艺赚口吃食,人的品性却信得过。”
赵寰简单回道:“我信你。”
严郎中呼出口气,抬手按了按跳动不停的胸口,警惕四望。领着赵寰避开金人多处,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他说的林子边。
借着月色,赵寰看到林子里走出来十多个汉子。其中有几人很是眼熟,她上次跟着韩皎去拿扫雪工具时见过。
他们见到严郎中领着赵寰前来,互相看来看去,神色惊疑不定。
严郎中清了下嗓子,说道:“走,进去,去老地方歇个脚。大文兄,你受累先升个火,晚上冷得很,咱们烤着火说话。”
被换作林大文的,正是上次主动解围,递给赵寰铁锸之人。
林大文一声不吭,转身朝林子里面走去。其他人见状,陆陆续续跟在了后面。
严郎中侧身请赵寰前行,道:“我们经常来这边坐一坐,此处荒凉,大都林子湖泊多,金人基本不大到这边来,二十一娘放心。”
赵寰颔首,笑道:“严郎中想得周到。”
严郎中挠了挠头,谦虚了几句,踩着积雪冰碴,走进林子里面,赵寰转头四望,此处前面是湖,一块巨大的山石斜伸出来,正好挡风避寒。
在林大文的带领下,他们抱着枯枝前来点燃。火光升腾,映着他们沉默,打探的脸。
赵寰姿态闲适,抬眼迎向他们的目光,道:“功夫紧急
,严郎中估计没能跟大家解释太多。深夜寒冷,我就不绕圈子了。你们应当认识我,以前我是大宋的柔福帝姬,如今我与你们一样,是金人的奴隶。我叫赵寰,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众人愣愣看着赵寰,没人做声。林大文最先站出来,答道:“在下林大文。”
站在林大文身边之人看了他眼,跟着答了:“祝荣。”
其他人接连报了名字,赵寰一一看过去,这些人都是她第一批同伴,细心将他们的名字记了下来。
等到他们报完姓名,赵寰从头到尾,一个不错再与他们确认了一遍,肃然道:“现今,我们算是真正认识了。我们皆来自大宋,能活到今日相逢,不止是我们命大,还因为我们自救。”
一席话,说得众人心有戚戚焉,神色黯然。
林大文思索了下,说道:“先前我问过严郎中一句,他说帝姬有事相托,不知帝姬所为何事?”
“我叫赵寰,你们称呼我为二十一娘亦可。帝姬,就莫要叫了。”赵寰耐心纠正了林大文的称呼,见他怔住,自嘲一笑,曲膝福身见礼。
众人神色一变,忙不自在避开了。
赵寰直起身,道:“赵氏皇族有负于你们,我不会代他们向你们赔不是,我只代表我自己。赵氏皇族的男子,他们岂是一礼就能洗清身上的罪孽。反正他们靠不住,且不提了。我想问问各位,你们在金人手底下,日子过得如何?”
祝荣瘦得颧骨突起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朝地上淬了口,恨恨道:“那能叫过日子?!金人猪狗不如,
杀我同胞,淫.我妻女姊妹,我与金狗之仇,不共戴天!我苟活着,就是等着老天开眼,我就要看看,金狗会落得如何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