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凌墨仙尊没有回答,神情肃穆,静静地等待鞭子落下。

这一刻,场面竟有些荒诞。

曾经高高在上的清冷师尊立于下方等待鞭挞,而曾经的徒弟却手持打魂鞭凌空而立,两人的身份仿佛发生了调转。

蓦地,孟湘雾开口了,却是说起了从前。她平静地问:“你可曾记得,连风误会我杀了沈青烟。”

“……记得。”凌墨仙尊话音未落,孟湘雾一鞭子抽了过来!

打魂鞭在孟湘雾灵力的作用下,鞭尾有浅蓝的灵光延长出去几米,刚好足够抽在凌墨仙尊的身上。

凌墨仙尊看着打魂鞭抽过来并没有想过躲开,一来是他也是真心为过去的事后悔,二来,他想得个心安,消解心魔。孟湘雾的报复,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受到过惩罚,从此不用再内疚。

然而想是一码事。

当鞭子抽在凌墨仙尊的身上时,他不禁目露惊愕。

孟湘雾这一鞭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不说,渡劫期的灵压也附着其上,不是他这个大乘期可以抵抗的。

凌墨仙尊被孟湘雾一记鞭子从半空狠狠打落在地,不禁从喉咙中溢出痛苦的哼声,浅色的衣衫也沾染了地上的泥土,狼狈不堪。

打魂鞭除了专打神魂,它也具备着一条正常的鞭子应有的作用,凌墨仙尊胸口处衣襟破裂,缓缓透出血色来。

仅仅一鞭,便已皮开肉绽,神魂剧痛!

由于修为已至渡劫期且没有留手的意思,孟湘雾打的,比当初凌墨仙尊在审判台上打的要重得多。

“那日,你罚我去戒律堂受打魂鞭二十鞭,思过崖面壁三月。”孟湘雾带着打魂鞭从空中落下,绯红的裙摆随风飞扬,浅金外衫衣袂翻飞,她清丽的眉眼间笼着冷意,“既然要算账,便从我们第一笔账开始算罢。”

闻言,凌墨仙尊不禁低声喃喃:“你竟记得如此清楚……”

对他们这些能看到天幕的人而言,回顾这段往事不过是几天前,但对孟湘雾而言,那已是许多年前了。

他并不知天幕播放时,孟湘雾就在系统空间内看着。

即便凌墨仙尊低语的声音不大,以孟湘雾的耳力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

她不禁冷呵了一声,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对凌墨仙尊道:“我如何记得不清?那时我想要一个公道与清白,我敬爱的师尊说我杀人证据确凿,还道我不思悔改令他失望,我相识多年的师兄想叫我偿命。两个人,与我师徒兄妹一场,竟无一人信我,可笑,可悲。”

她又道:“我挨过鞭,面过壁,你告诉我,这般叫我如何记得不清?”

这一番话说得凌墨仙尊心生愧疚,当初……

孟湘雾突然又是一鞭打在他的身上!

凌墨仙尊脑海里的思绪被打断,在神魂的痛楚下发出声音:“唔!”

对于修士、尤其是他这种大乘期修士而言,肉/体上的伤势并不算严重,除非真的伤到了根骨。

但神魂上的疼痛,无论什么境界都是一样的痛,避无可避,那种痛苦仿佛能深深钻入骨髓,流遍四肢百骸。

孟湘雾没再说什么,第三鞭打了下去。

凌墨仙尊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保留一些风度,但实在难以做到,他低哼、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要如戒律堂受罚的弟子那般大声哀嚎,勉强给自己留下一分作为大乘期长老的脸面。

凌墨仙尊半跪在地上,在他痛得有些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了孟湘雾的眼睛。

孟湘雾的眼睛依然乌黑又剔透晶亮,有着玉石般的润泽感,只是以前望着他时那种带着孺慕又发亮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冷淡与漠然,仿佛亘古不化的冰雪,充满冷寂。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在他一次又一次没有相信她时候。

原本他这些年从未回想过的细节,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他想起那一日,孟湘雾眼睛微微泛红,问他:“师尊,连你也不信我?”

他的徒儿自小最是坚强,在他身边的那些年,哪怕受伤都没掉过一滴泪。那日她的眼泪明明都已经将眼睛湿润了,却又被她仰头眨眼憋回去了,因为她知道没人信她,哭也无用。

他应该知道的,孟湘雾那是委屈得狠了,才会几欲落泪。

可他为什么没有多想想,多查查呢?

他只凭一个八角铜镜无用就断定是孟湘雾杀了沈青烟,并且拒不认错,他罚她二十鞭再面壁三月,还自以为是保护了她——毕竟孟湘雾“杀”了沈世家家主的女儿,他若不罚,此事难以善了。

在凌墨仙尊回想时,孟湘雾已经抽了他十几鞭。

凌墨仙尊浅色的衣衫处处染着红色的血迹,神魂痛得仿佛在躯壳中剧烈颤抖,他竭力咬着牙,却还是会溢出呻/吟。

他无法再维持半跪的动作,脱力地跌坐在地,用双手勉力支撑自己,形容颇为狼狈。

见他跌坐在地,孟湘雾并没有留情,仍是以灵力满灌打魂鞭继续抽打下去。

凌墨仙尊本就布满鞭痕的身体又添了新伤,但更痛的是他的神魂。

他又想起,孟湘雾说自己才是与顾寂共度南柯一梦的人,在蓝婉柔以谎言颠倒黑白时,所有人都不信她,她问他:“师尊,你呢?你相信我吗?”

可他却说了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孟湘雾那个想牵起但最后只是动了一下的嘴角,那个没能笑出来的僵硬表情,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