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安用野驴叫声配合着把一首歌唱完后,这才动作灵巧的跳到了桌子上,用爪爪把钱都扒拉到旁边的一个小布袋里面去。
动作贪婪中又带着些许急切,一双眼睛仿佛会发光。
他凭本事喵出来的,这些钱是安安的!全都是安安的!
装好后叼起小布袋,尾巴高高竖起跑回了后台。
今天也是打猎成功的一只小猫咪呢!
吴盛运本来就因为自己没有把这只小猫看好自责无比,当看见他居然胆子大到去外面捣乱后,被吓得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爸爸本来就是看在这只小猫看起来勉强乖巧的份上,才愿意让自己养着他的这回安安闯出来这么大的祸,爸爸不会要把他丢掉吧?
吴盛运急忙把安安搂到怀里,满眼紧张的朝着年龄最大的阿婆望过去。
阿婆岁数大了,人看起来很慈祥,跟枯树枝一样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安抚道:
“没事的。”
小孩子眼里可能是天大的一件事,实际上对于他们这些成年人来说真算不了什么。
戏班子里面年纪大了的就连耳朵都不怎么好使,年轻的几个要么性格太懦弱不敢跟别人说话,要么就是有病不跟人交流。
一旦遇到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吴父出去跟人沟通处理。
外面那个年轻男人从来没想过,居然会突然出现一只会驴叫的猫,还把他拿出来的钱都给叼走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去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哈哈大笑。
【笑死我,从来没听过一只猫能叫的这么难听。】
【猫:你不是想要听嫩的来唱吗?老子够嫩不?】
【唱完了还知道把钱给拿走,这只猫是真成精了啊】
【我宣布,这绝对是今年听过最好听一个版本的学猫叫哈哈哈】
【应该改一个名字,叫学驴叫吧。】
除了这些看热闹的外,还有直播间里本来的那些观众,他们是想看戏子为了钱不要尊严折腰,可不是想看一只死猫叫魂的。
【这有什么意思啊?树哥,你快点去把钱给抢回来!一万多块钱凭什么要被一只猫拿走啊?】
【就是,那种死猫都不够炖一锅的。】
【快点把他们戏班子里面好看的姑娘弄出来给我们唱一首听听,不然树哥带着的这么多人就砸了你们的戏班子!】
【就是,树哥好歹也是花了这么多钱的,不让年轻漂亮女的出来给我们唱,就让他们在这个地方混不下去。】
【树哥再问问那只死猫卖不卖,抓回去嘿嘿嘿。】
由于直播间里的热度很高,除了本来的那些观众外,还有不少路人被吸引了进来,看见乌烟瘴气的弹幕,再看吴父对着主播笑的满脸卑微的样子都气到不行。
【你们都有病吧?欺负一个老人家干什么啊?你们没有爸妈?你们爸妈不会老啊?】
【
我的天,看见这个我真的好难受,想到了我爸,他以前为了供我读书,只要有老板愿意让他干活,他也是这样讨好的笑。】
【这个主播是人吗?你们这些起哄的都是畜生吗?】
原本树哥直播间里聚集的就都不是什么好人,平常一群苍蝇缩在这里狂欢,现在突然被这么多人看见辱骂,纷纷不甘示弱骂了回去。
【唷唷唷,这是你爹还是你妈啊?这么想护着?】
【难受你就别念书了让你爹轻松点,少在网上说这些话】
【你们才是畜生呢,你们全家都是畜生。】
各方吵起来后那简直不是一般的热闹,热度也越来越高。
树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直播间后台的收益,又掏出来一沓钱丢到了桌子上,踢了一脚桌子骂道:
“真没意思,钱送到你们面前来了都不知道要,老子赏给你们的。”
说完后他就从戏台子上面跳了下去,拍拍手带着自己几个保镖走了。
吴父盯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看了很长时间,不管品行再怎么高洁,想到戏班子里有几个老人家要去医院里看病,他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就在这时,担心爸爸会把小安丢掉的吴盛运从帘子后面探头出来观察,表情看起来明显有些紧张。
儿子清澈的眼神就像是一记警钟,狠狠敲在了吴父的心上。
这么冷的天气里,吴父的手早就已经被冻僵了,颤抖着手拿起那些钱追了上去。
“小兄弟,你的钱落在这里了。”
树哥看他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跑过来,满脸不耐的说道:
“赏你的了。”
“这……”
吴父攥紧了手上厚厚的一沓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冲着他离开的背影直接就跪下来给他磕了个响头。
“谢谢你啊,小兄弟。”
树哥听见这句话后头也没回,随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外面已经没有观众了,吴盛运贪玩的时候也有跑到戏台子上面来过,掀开帘子的手一直都没放下。
看见父亲在细雪中缓慢跪下的身影,心脏酸涩的不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本来坐在那里得意的玳瑁猫隐约察觉到了吴盛运现在很难过,凑到他身边伸出爪爪轻轻拍了拍他的鞋面。
吴盛运低头把小猫抱到怀里,心情依旧很难受。
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就默默把安安抱的更紧了些。
回到戏班子后台的吴父满面红光,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遇到过那么多事情,早就把他棱角磨的差不多了,尊严那种东西,又能值几个钱呢。
平白无故能拿到这么多钱,足够让他带戏班子里的阿公阿婆去医院里看看,多余的钱还能拿出来把那些早就破烂不堪的东西修补一下。
有了这笔钱后,他们一定能过个好年。
安安叼起装钱的那个
小布袋(),放到了爷爷的面前?()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骄傲劲儿。
看见猫猫的这个动作,吴盛运想到之前他故意捣乱去戏台子上面乱喵,开始观察起了他爸的脸色。
吴父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常对他非常疼爱。
在吴盛运的记忆里面,挨打最狠的那一次就是他偷偷摸摸跑到了戏台子上面玩耍,最后他爸拿鞋底子把他抽的哇哇哭,就连阿公阿婆都没拦住。
“爸,小安今天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事没事,他帮了我大忙呢,等会儿这边结束了,我去菜市场里买两斤肉,好好犒劳一下他!”
“谢谢爸!”
虽然吴盛运不知道为什么猫猫不听话爬上了戏台子不会挨打,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敢问出口,生怕爸爸想到还有这回事的时候就要把猫猫给送走。
他们不是第一次到庙会上面来唱戏了,唱的是那几出戏都有提前安排。
就算现在下面一个观众也没有,他们也照样要把剩下的戏给唱完。
这边收拾好后,吴父他开着车带着一戏班子的老人回了家里,打算好好休息几天,再带几个老人家去医院里做检查。
他们住在乡下,自建房还是老班主当年建的,他们戏班子的人都住在这里。
当初老班主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钱,建房子的地方两三公里也就只有他们这一户人家,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
吴盛运被冷的不行,缩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个小土豆,怀里还揣了一只猫。
外面是真的冷,不过好在安安缩在哥哥怀里,暖烘烘的还隔绝掉了一定的吵闹,甚至还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本来说好了今天晚上要给小猫加餐,现在根本来不及了,随便下了点面条,每个人都凑合着吃了一碗。
当天晚上,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睡了,吴父还在那里判断他们的东西。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敲响,吴父心中疑惑谁这么大晚上的还会过来,走过去打开门后,看见外面站着的赫然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小兄弟。
“小兄弟,你怎么过来了?”
孟树听见这句话后朝着他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模样看起来十分憨厚,半年也看不出来白天时那会社会精神小伙的样子。
“吴叔,你不认识我了啊?就07年的冬天,我被老班主救回来的啊。”
老班主救过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哪怕吴父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也照样记不清楚他到底救了多少人,更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印象。
看出来他不记得自己了,孟树倒也没有多失望,继续帮他回忆。
“那时候跟现在也差不多,冷的不行,我是被老班主从地里捡回来的,那时候吴叔你也在老班主身边呢,劝了他一路把我送派出所里去。”
“是你把我背回来的,我当时还发着高烧,老班主走在你前面弯着腰,手上拿着旱烟枪抽了一路,不记得了吗?”
“回来之后我骂你们是人贩
() 子(),你趁着老班主没看见的时候把我给揍了一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后面我就老实了。”
说到这里,吴叔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
毕竟老班主捡回来的孩子虽然说,但是像那个孩子那样开口闭口就骂他们是人贩子的还真就只有一个。
“是你啊,没想到这几年时间没见面,你都长这么大了。”
“吴叔,白天那件事情真是对不住。”
吴父自己也是被老班主捡回来的孩子,所以他对老班主捡到的孩子都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包容心,看他们就跟看自己弟弟一样。
“都过去的事情了,那有什么好说的呢。”
“再说了,你给了我们两万三千二百块钱呢。”
吴父拉着孟树到堂屋坐下,还弄了点他们平常根本舍不得烧的碳出来将火盆点着。
“今年冬天的天气是真够冷的,你手都冻红了,快点过来烤一烤。”
“谢谢叔。”
“看你年纪还这么小,没念书了吗?我记得当时是你爸妈一起来把你接回去的啊,怎么就没念了呢?”
像这样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家长来找的时候基本上都激动到痛哭,感谢各路菩萨保佑。
吴父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每次看见那些孩子在被亲生父母接走的时候都觉得很羡慕,那副场景被他牢牢记在了心底。
现在这个小兄弟一出手就是两万块钱,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念不起书的人。
吴父这辈子吃够了没文化的亏,看见别人有条件的不好好念书心里头就难受,尤其这还是老班主当年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没念了啊。”
“我被我爸妈找回去没多长时间,我妈就发现我爸在外面有人了。”
“我妈说她恨我爸,不想要我。我爸说我后妈怀了孕,去查了下是双胞胎呢,也不想要我。”
“我被他们丢给了我姥爷,后来姥爷也去世了,没钱念书,我拿着个手机做直播,自己赚了点钱。”
“这不,就想着来回报老班主了。”
孟树三言两语把他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头一笔带过,又从随身的背包里面掏出来了三万块钱,放到了吴父的怀里。
“我这条命是老班主救回来的,当年他走的时候我不知道,都没来给他磕个头。”
“吴叔,您要是不把这钱给收了,那我心里头可过意不去。”
“您把钱拿了,有空把老班主的坟好好修一修,剩下的给戏班子里的人用。”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父的确不好再拒绝,盯着孟树花花绿绿的头发,半晌才缓缓说出来了一句话。
“孩子,你受苦了啊。”
孟树眼里隐约能看见泪花在闪烁,脸上却带起了大大的笑容摆了摆手。
“现在是苦尽甘来了。”
“哦对了叔,这是我给您买的智能手机,我来教您怎么用。”
包里拿出来了一个新的智能手机递到吴父面前,
() 教他一些最基本的功能。
吴父就是吃了没念到书的亏,他人不笨,孟树简单教了几回后他就差不多懂了。
为了让吴叔知道自己这些钱是怎么赚到的,孟树还特意把自己之前拍过的视频打开给吴叔看了看。
当初孟树在姥爷去世后,刚好碰上了网络短视频的兴起,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拍摄各种各样吸人眼球的视频上传。
刚刚兴起的短视频创作者并不多,再加上孟树他脑袋灵活会钻营,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赚了第一笔钱后迅速升级设备,还收了几个徒弟。
这个短视频平台上面最开始那段时间,十个视频里面有九个都是他们家族里的成员。
穿着精神小伙标配的衣服,配上伤感的dj,用啤酒浇头,各种各样的土味段子层出不穷。
土是真的土,但架不住就是有人爱看。
孟树成年后就抓住机会跟平台签了合同,按照每个视频的点赞、播放量算钱。
别看他现在年纪不大,实际上存款丰厚到让人眼红。
经过这短暂的相处,吴父能看得出来孟树他也是一个好孩子,实在是不理解他白天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出来,又担心如果自己问出口了的话,会损伤孩子的自尊心。
拿起一边的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
孟树看见吴叔的这个动作,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我还记得当初老班主把我捡回来的时候,老班主也爱抽旱烟,还用那个旱烟杆来敲我的头。”
看出了吴叔心中有些疑虑,孟树主动开口说道:
“吴叔,您要是有什么想问的话,那就问吧。”
“欸,我……我就是想问问,你白天那是在做什么呢?叔看你是个好孩子,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啊。”
孟树听见吴叔说的这句话爽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