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砚行看着屏幕里的母亲,明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却透着无限的诡异。
那些他从来没注意过的真相,正通过副本一一展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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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什、梁砚行没能和梁母聊很久,很快就离开书房了。
他一出来,第一时间就是吐掉一直包在口腔内腹里的饼干。
浸满口水的面团被压缩成一个硬团,,卡在后槽牙的侧边,虽然不可避免会被口水浸湿,却能让食物不吞下肚子也能正常说话。
看到这一幕的弥什,心里不住感叹:真厉害啊。
即使还没进入无限空间的梁砚行,也有能快速应对恶意的反应。
她刚准备找个地方和大家拆分副本线索,忽然,她看到罗凡德定定看着走廊角落的厨房,眉头紧蹙成一团。
她顺着罗凡德目光看过去,心脏骤停,舌尖都在反胃。
两人的异样引起梁砚行的注意,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
弥什推了梁砚行一把,不让他往厨房里看。
可梁砚行如果能轻易被说服,就不是他了。
再加上罗凡德本来就不爱惯着梁砚行,干脆直接侧开身体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别吐我身上。”
罗凡德直白告诉梁砚行厨房里的冲击力,可能不是他一个普通民国少爷能承受的。
三人站在门口,同时往里看去。
——厨房里,案板上、刀板上都是血。
如果是做荤菜,案板上有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偏偏现在是下午,梁母做的又是饼干。
换句话说,梁母正在切什么东西,这些东西锅里没有,又去了什么地方?
弥什先梁砚行一步走进厨房里,掀开已经熄火的锅,朦胧的蒸汽毫无遮掩地扑面而来。
等视野重新恢复清晰后
,映入眼帘的倏然是各种各样的头。
弥什用汤勺搅了一下,里面有鸡头、鸭头、兔头,最底下还压着一只硕大的猴头。
吓她一跳。
因为猴头特别大,乍一眼看去,就像小孩的头一样。
动物们几乎都是死不瞑目的状态。
它们被侧着放在锅里,瞪着毫无生机的浅灰色眼睛,仅是对上眼神就能感受到死亡的绝望,弥什不敢继续看了,将锅盖重新盖上。
她转身来到揉面粉的案板上,伸手摸了一下。
案板上都是油腻的触感,做饼干剩下的面粉被放在一旁,短短时间就凝固成一大坨硬块,表面还隐约透着闪闪的光。
就好像…这些面团里混着油。
弥什喊罗凡德过来,用他的武士刀拨弄了一下面粉,果不其然,在面粉里头找到了肉渣。
很明显,刚刚梁母端到房间的饼干,是她将各种头捣碎后,混在面粉里头制作而成的。
纵然梁砚行已经及时吐掉饼干渣了,却还是被恶心得捂住嘴巴,面色很差。
“她疯了。”
梁砚行不再管梁母叫做母亲,而是说是“她”。
短短几件事,他已经完全接受母亲可能不是母亲,而是伪装成他母亲的怪东西的事实。
对比弥什、梁砚行的束手束脚,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下水道女鬼的罗凡德显得冷静很多。
他双手抱着胸部,说:“我觉得,我们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在我的工作守则里有一句话,说同一场景下的证人往往只能统称为一人,因为他们同谋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八十。”
“有些人是无意间成为同谋,有些人则是刻意而为之。”
“所以在同一场景下接收到的信息,无论有多少人作证,都只能算一人,所以中文里才有一面之词这种说法。”
“哇唔罗凡德!这是你能讲出来的话吗?”
弥什闻言惊喜看向罗凡德。
她怎么感觉,罗凡德忽然变聪明了。
但很快,弥什就知道罗凡德为什么能说出如此哲理了,因为他每时每刻都想打压梁砚行。
譬如现在,罗凡德就对梁砚行说:“所以我也不太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鬼生的小孩,可能会在最后得知身世后背叛我们。”
梁砚行:….
“我是人。”
“我不信。你让我砍一刀,如果你死了我就信。”
这算不算是公报私仇呢?弥什抿了抿嘴,没有搭理两位男士的争锋相对,免得火上浇油。
但她非常同意罗凡德所说的,要换一个场景推进线索的说法。
因为无论是梁父、梁母还是梁砚行、梁妍琼,他们都是一家人。
谁敢保证,这一家人不会互相串通,阻碍副本的进度。
弥什爱的是一百年后的梁砚行,又不是现在的他。
于是等罗凡德、梁砚行之间的交锋告一段落后,她才悠悠
出声,从所有修罗场旁闪身离开片叶不沾身。
“从梁母对小眉的描述,还有梁父对梁母的描述来看,他们统一地提到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静安寺。
梁母暂时居住三年并生下梁砚行的地方。
三人当即起身,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静安寺离愚园路不远,乘坐人力车仅需三十分钟就到了。
此时的静安寺还不是市中心,周围都是僧舍和寺庙分拨的民居。所谓的在静安寺静修,也不是住在寺庙里面的意思,而是住在寺庙附近的民舍里,早晚跟着僧人做晨读,做昏诵。
这些民舍有的离寺庙很近,有得很远,价格不一。
梁家也算大门大户,当然不可能让大着肚子的梁母住在离寺庙很远的地方,理所当然是最靠近寺庙法堂的第一间大宅。
弥什过去的时候,发现里头静悄悄的,门槛上落满灰尘。
“有没有人啊?”她朝房子里头喊了一句,却吃了一嘴的灰尘,赶紧吐出来:“呸呸呸!”
“这间房子不对外出租了。”
忽然,一道光听声音就觉得很睿智的话,在三人身后响起。
众人转身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位面目慈祥的僧人,身上穿着繁琐端正的红袈裟,手里还提拉着一根沉甸甸的金色法杖。
弥什还在想他是什么人,梁砚行已经双手合十弯腰拜了拜:“谷云法师,许久不见。”
“你是….砚行?没想到居然长那么大了。”
谷云法师年纪那么大,居然仅一个照面,就认出梁砚行是什么人了,面色欣慰。
等等…欣慰?
为什么法师要对着梁砚行露出欣慰的表情?
弥什敏锐察觉到这期间肯定有什么缘由,于是假装不经意地说:“看来法师对砚行的印象很深啊。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当然。”法师没发现弥什的潜台词,乐呵呵回答道:“当初砚行的母亲,就跟着我静修,所以我也算看着梁砚行长大的人…”
梁母跟着谷云法师静修?!弥什和梁砚行对视一眼,明明没有交流,梁砚行却会意追问:“那你还记得,和我母亲有关的事情吗?”
“和你母亲有关的事情….你为什么忽然好奇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谷云法师笑得温和,却不是什么都往外说的性格,有点儿像是藏在佛性底下的准则。
梁砚行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总不可能告诉法师,他怀疑他妈妈是一个鬼吧?可能下一秒法师就要去家里除鬼了。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之前,弥什及时接过话头。
“法师你好,我是砚行的未婚妻,所以很好奇他的家人和曾经居住的地方。”
未、未婚妻?
一刹那,众人想法各不相同。
梁砚行后脖颈一块瞬间涨红,张了张唇齿却什么都说不出;
罗凡德将拳头捏得嘎拉响,说不是又没有身份,不说话又显得憋屈,看向弥什的眼神委屈。
而弥什?作为总是主动挑起修罗场却从来不灭火的人,她只觉得自己真亏啊。
前是小眉的亲戚,后是梁砚行未婚妻,莫名其妙多了一群要死不死的亲戚。
好在这个理由非常完美,谷云法师听说后当即表示理解,不仅对弥什的态度更友好了些,还将众人邀请到茶室,一边听着流水敲打木桶的声音,一边讲述二十年前的事情。
“你的母亲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那时静安寺正在修建法堂,僧人们为了让住在周围的人能够睡一个安静的好觉,即使熬夜工作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有点像是夜晚专属的口戒。”
就是僧人们自发性地保持安静,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说一个字。
他们一言不发地搬运木材,一言不发地捆绑柱子,施工现场安静又沉稳。
“你母亲听说后,竟然给僧人们准备了宵夜,为了不让僧人们为难,她往往放下食物就离开,不需要任何感谢的话,就只是单纯地替辛苦作业的僧人们着想而已。”
弥什了然,看来在怀有梁砚行的这段时间,梁母还没有出现异常。
“可是有一天僧人们忙活得很晚,却撞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梁砚行、弥什同时追问。
“有一个怪东西,正在假装梁母,给我们送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