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动作一滞,见佟安宁拒绝态度坚定,有些失望地将玉勺和汤碗递给她。
佟安宁:……
她就不信康熙不清楚。
角落里的梁九功看着皇上和佟主子愉快地闹腾,佟主子一边喝着药,一边冲皇上翻着白眼,皇上也不恼,反而贴心地送了果脯的碟子。
比起前两天紫禁城中死气沉沉的样子,现下的皇上格外好说话。
梁九功心中松了一口气,祈求佟主子能早日康复,就算无法痊愈,也请支撑一些年。
……
位于皇城的兴华胡同一路都是辅政大臣索尼家的府邸,后来索尼故去,索额图上位,府邸愈发大了,不仅包含了兴华胡同这一部分,左右的府邸
也都被买了下来。()
赫舍里氏一族是满清大族,现今又有二阿哥,外加索额图纵容,所以赫舍里一族的行事作风格外猖狂,平时禁止普通人来往兴华胡同,但是他家的人可以去其他人门前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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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日的安静不同,今日居然有不少闲散宗室跑到这边,顶着绵绵细雨,躲在墙角,有条件的就撑着雨伞,没条件的就举着树枝,或者带着帽子,有些人直接就淋着雨,只要不是前两天的雨,这毛毛细雨,他们还是能忍下来的。
索额图府邸的仆人看到他们,也不敢驱赶,虽然这些人可能没有多少权利,可也是宗室成员。
杭五两手插兜,戳了戳身边汉子,“你也是来这里看热闹的?”
“当然,我还带了饼。”汉子掏出油纸包包住的炊饼。
旁边的人轻啧一声,“巴朗,你现在的日子就过成这样了,不是刚刚才发过俸银和禄米吗?你现在就开始啃大饼了。”
“嗨,别说了,上次聚众赌博被宗令一锅端了,俸银和禄米被扣了,不仅拿不到,还被罚去改造场改造,一个月啊!就是有工钱拿,我这细皮嫩肉地能干吗?”巴朗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饼。
他都瘦了十斤,回去后,家里娘们也没给他好脸色,连热乎的饭都没有,只给了他一口饼,还是死面的,差点将他的牙给磕断。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自从有了新宗令,皇城宗室们的生活就变了。
六爷倒也没有克扣大家的俸银和禄米,反而因为他,让一些落魄的边缘宗室日子好过不少。
在任何群体里,位于顶层的人员总是凤毛麟角,宗室听着光鲜,也有许多人因为家族衰落,或者祖上犯错等缘由过得艰难。
在六爷上任宗令的时候,他们听说,六爷得到这个职位,是被皇上按着接的,为此六爷一直不高兴。
虽然平时六爷都是摆着一张冷脸,分不清开心不开心。
他们原以为谣言是哄人的,谁知道是真的。
六爷虽然不扣俸银和禄米,也不剥削普通宗室,不为了一己私欲,乱点鸳鸯谱,但是他也折腾。
在采石场弄了一个改造场,专门让犯错的宗室去做劳动改造,对于女子,在下游弄了一个洗纱场,专门接待犯错的宗室女子,一开始大家不相信,许多人就被送到改造场,卖了一个月的苦力,在嚣张的气焰也焉了吧唧的,大家见状,多数人也不敢犯错。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些人不大不长记性,打了后也就长一会儿记性,对于这样的人,胤祚也不多费心思,犯了错就去改造场,反正是自己的选的。
一开始宗室的人向康熙递折子告状,康熙收了折子,当做没看到,后来想让御史去弹劾。
御史也不大敢说话,过往他们经常弹劾宗室子弟嚣张跋扈,现在六爷明显针对这些做事,如果弹劾了,不是自打脸吗?
……
“嘶,你怎么又去了?”说话人惊讶道,“我记得你两月前才去过吧。”
“
() 那个是因为带着我丈人去青楼被人抓住了。可是那也是我家娘们有喜了,我没有纳妾,而且也没有自己吃独食,我家娘们都没说什么。”巴朗嚼着饼含糊道。
杭五:……
嗯,你家婆娘是没说什么,不过人家向宗令告状了,翁婿俩一起去了改造场。
大家很快将话题拉到索额图府上了。
“对了,你们来干嘛?”一个有些斗鸡眼的男人好奇道。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起窝在这里?”
“这不是凑热闹吗?”斗鸡眼双手插兜。
众人白了他一眼。
斗鸡眼也不计较,继续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哪能不知道,文华殿大学士索相府上啊!”斗鸡眼老实说道,“说来,我额娘的表妹的侄子的媳妇也是赫舍里氏,和索相同一族的,往上数三辈,还有血缘关系呢。”
众人正想开口,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远处过来,连忙紧张地探出头,看到一群侍卫过来了,护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众人身子一震,正戏来了。
斗鸡眼也不敢问了,眼睛紧盯着马车。
马车缓缓走到索额图府前停下,马车夫放下一条板凳,车门打开,一个挺拔身影走了下来。
斗鸡眼瞪大眼睛,“六爷!”
六爷是佟佳氏的阿哥,虽然和二阿哥明面上并无矛盾,但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清,现下佟佳氏和赫舍里氏已经水火不容,现下六爷来到索相府上,而且还带了这么多侍卫,这是要干仗吗?
斗鸡眼用极其小的声音问道:“你们知道六爷会来?”
巴朗嘿嘿笑,“当然咱们在宗人府有自己的门道,你猜六爷今天弄这一出,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那是因为之前宗人府已经派人来请索相了,不过索相老人家将人赶了出去,所以我就听说六爷要亲自来请了。”另外一人小声解释。
“这是因为什么事?难不成皇上不满索相了?”斗鸡眼一脸迷惑。
“你这个呆头,没看到那是宗人府的府兵吗?索相也归宗令管啊!”一名微胖的男人恨铁不成钢道。
“哦。”斗鸡眼恍然大悟,才安静没多久,忽而一拍大腿,“二爷知不知道索大人这边的事情?”
“咱们都知道了,你说二爷会不会知道,怕是也没有劝住六爷。”巴朗唏嘘道。
众人点点头。
杭五:“就不知道六爷是因为什么事,来找索大人的麻烦。”
“不清楚。”巴朗摇头,“没打听出来,你们说皇后娘娘现在昏迷着,六爷不在宫里,出来找索额图的麻烦干什么?”
大家齐刷刷地摇头。
他们又不是六爷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的心思。
……
胤祚下了马车,注意到周围角落里藏了不少人。
屈林凑到他耳
边小声道:“六爷,那些都是宗室,要不要奴才去驱赶。()”
看来这段时间,六爷折腾宗室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敢往六爷身边凑。
杭五、巴朗表示,能近距离看六爷对上索额图,就是被劳改,也值得。
“不用,即使人再多,也改变不了结果。?[()]?『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胤祚拾阶而上,走到大门前。
索额图府的门房看到胤祚,连忙趴下行礼。
胤祚负手而立,“既然索相不去宗人府,本宗令就亲自来请。”
两个门房则是瑟瑟发抖,一是被胤祚的气势震慑,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伫立在下方的宗人府侍卫。
六爷将宗人府侍卫带出来,已经表明若是老爷不配合,就要来硬的了。
此时青铜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胤祚目光稍移,直视大门。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胤祚冰冷的眸子正好撞上索额图阴翳狠厉的眼睛,刹那间,两人看似淡定地站着,可是对视间,仿佛起了惊涛骇浪,万物皆寂,旁观人连呼吸都不敢。
索额图嘴角扬起一抹蔑笑,冲胤祚懒懒地拱手道:“瑾亲王上门是因为何事?”
“索大人,本宗令原不想过来的,奈何索大人排场大,本宗令不得不亲自上门请。”胤祚平静道。
“哦?请?”索额图冷笑着扫视了下方的侍卫。
原先面不改色的侍卫们被纵横朝堂的内阁大学士的鹰眸一扫,硬生生被对方眼底的阴霾之色给震的不敢动作。
“是。民间有一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索大人是要本宗令敬酒,还是你先吃罚酒。”胤祚轻轻垂眸,掩饰住自己眸底的凛冽。
“六爷虽然是宗人府宗令,可是老夫也是朝廷文华殿大学士,朝廷一等公,六爷这架势,难道是要造反吗?”索额图皮笑肉不笑道。
胤祚闻言,轻笑出声,“索大人,今日本宗令为何而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皇阿玛那里,本宗令自会请罪,你也是宗室,若是犯错,本宗令当然有权处置你。”
胤祚说完,给了屈林一个眼神。
屈林向台阶下的侍卫一挥手。
领头侍卫迟疑了一下,很快就坚定信心,示意身后的兄弟跟上。
侍卫队伍分裂成两部分,有序站在大门的两侧,正好将索额图包围住。
索额图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胤祚。
他们两人都知道,除非皇上圣旨或者他愿意,单是胤祚身边这些侍卫带不走他。
不是他们不行,而是他们不敢,不能。
所以只能将人“请”入宗人府,这也是胤祚第二次亲自上门的原因。
胤祚同样平静地站在那里,他有的是时间。
现场变得针落可闻,众人仿佛定格一般,任由时间流逝。
一阵夹杂秋雨的冷风忽然拐了弯,带着枯黄的树叶偷偷溜进大门,枯叶如蝶般冲向胤祚、索额图,两人身上都粘了两三片破碎的枯叶。
索额图目光忽而对焦在胤祚身上金色的枯叶上,看着多像一片灼烧的龙纹啊,想起“龙”所代表的意义,索额图霎那间红了眼,微微抬起右手,“六爷,老夫喜欢你身上那片叶子,可否将它给老夫。”
胤祚低头,看到胸前贴了一片枯叶,将它拿下,轻轻放到索额图的大手上。
索额图命人拿了一件洁白的手帕,将枯叶小心包裹好,然后放在胸口,然后长叹一口气,看向胤祚,“六爷,咱们走吧!”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胤祚转身,撩起衣摆,大步走进蒙蒙细雨中。
……
角落里偷看的杭五、巴朗他们半张着嘴,呆滞地互相对视。
乖乖!要翻天了,索额图被六爷“请”进宗人府了!
杭五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嘶,是真的?”
原先他以为顶多就是六爷和索额图对峙,后面会有人过来救场,多半没有结果,或者六爷和索额图正式开战。
但是没想到索额图居然跟着走了。
巴朗拍着肚子,眉间拢起一座小山,“索额图到底犯了什么事?”
斗鸡眼叹气:“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看来这索额图是完了。”
杭五摇头:“不一定,还有二爷呢,索额图是他叔公,肯定不会让他出事。”
听到的人纷纷点头。
他们也觉得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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