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南赫坐在沙发上,急的直抓脑袋,他说:“八年了啊,就算是一个抢劫犯也该赎完罪放出来了,你说他该有多恨你啊......”
祁方焱听的心烦,一支烟吸完,又抽出来一支烟。
是啊。
宋斯宁该有多恨他,才愿意花这种大价钱也要搞垮他。
方山的那块地是商业用地,宋斯宁花的是比住房用地要贵数倍的大价钱买下来的。
现在转成了住房用地,亏了不说,还要交一大笔的转换金。
里外里算下来,FOEWORLD集团就算是把房子建成都卖了,还是会亏上两倍不止。
可是即便如此,宋斯宁还是要这样干。
明摆着他亏钱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将祁方焱拉下马。
“祁哥,要不咱就低个头吧......”闻南赫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他对祁方焱说:“当年的事情你也没错啊,你和他好好说说,兴许他就放过我们了,就算当不了朋友,咱也别当敌人啊!他这么不要命,谁敢和他玩啊!”
白烟从祁方焱的指尖徐徐而升,祁方焱没有说话。
闻南赫又说:“祁哥,我知道他现在订婚了,你也心烦,但是作为一个商人,将私人恩怨放在首位是不是有点不理智了?这可都八年了啊祁哥,他不理智,你可不能这样啊,咱大丈夫能屈能伸,给他道个歉认个错,实在不行就求求他,往日就随风过,算了吧。”
祁方焱什么时候屈过,这辈子屈的次数都放宋斯宁这里了。
祁方焱抬手弹了弹烟灰,半响低声说:“恩,出去吧。”
闻南赫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出去了。
闻南赫走了之后,祁方焱又吸了两支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祁方焱看了一眼屏幕,将手上的烟头按灭,站起身接通了电话。
“喂,小焱。”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清淡的男声。
“恩,哥。”祁方焱站在落地窗前应着。
“我听说华云集团和FOEWORLD集团的事情了。”方玉泽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像是在说一件很不值一提的小事。
“恩。”
“当年他们宋家看不上你,现在倒是肯花心思对付你了。”方玉泽说到这里,笑了一声说:“宋斯宁要是想和你斗,那就陪他斗到底,商界本来就瞬息万变,我们方家不欠他们宋家,你祁方焱,更不欠他宋斯宁。”
祁方焱没说话。
说到这里,方玉泽又缓缓的补充了一句:“如果真要论个亏欠,我倒是觉得八年前,是他宋斯宁欠了你。”
祁方焱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方,目光未变,说:“他从没欠过我。”
方玉泽笑了一声说:“行,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什么都抵不住你愿意,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身后还有方家,不用一个人死扛。”
“恩,知道。”
挂了电话,祁方焱站在落地窗外,望着窗外的景色,手指拿着手机来回的倒来倒去。
最后他点开手机屏幕,找到之前存的宋斯宁助理的电话,拨了过去。
-
宋斯宁正在开会,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正在说话的人停下了声音,望向宋斯宁。
宋斯宁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接,重新抬起眼睛望着前方的男人说:“继续。”
“是,宋总。”那个男人继续汇报,说:“根据我们的估算,方山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在前期投资了超过五十个亿,如果全部完工保守估计在一百六十个亿,加上我们宣传上说将打造一个平民价的高档小区,所以每平方米售价不得高于三万元,就算按照最高价来算,我们这个项目还是会亏损八十个亿。”
男人口中这八十个亿一出来,会议室里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八十个亿......”
“我的天啊,八十个.......”
大家你看看我看看你,最后又都看向了宋斯宁。
宋斯宁却面不改色,依旧望着ppt上的内容,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似乎却这八十个亿并不在意。
“我反对!”这个时候一个金发的女人高声说。
女人叫Vivian,是FOEWORLD集团中国分公司的副总裁,是一个美国人,说话也很直接。
她转过头望着宋斯宁说:“这个项目我们亏损太大,如果仅仅是为了占领中国市场,完全不需要做到这样,这完全是个疯狂的决定!”
女人的中文说的不是特别好,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她被逼到语速极快,甚至带着怒意。
“我也反对!”说这句的人是Martin,他转过身对宋斯宁说:“Boss,在度假村的项目上我们已经亏损严重,如果在这个项目上我们继续亏损,那么我们的资金流也将会陷入危机,这对我们整个FOEWORLD集团都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确实是这样宋总。”看见有人带头站出来了,一个中国副总裁也说:“之前我们在别的国家,虽然也经常用这种亏本战的方式拖垮对方,但是我们的资金始终保持在一
个安全线上,今天为了对付华云集团,我们也将陷入危机,这样得不偿失,我也反对。”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面反对的人越来越多。
所有的人都不支持宋斯宁的决定。
宋斯宁坐在会议室的尽头,面无表情,身子靠着椅子,深陷在黑暗里。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一件白衬衣,明明是很普通的打扮,却衬的他的腰肢纤瘦,面容清秀冷冽,浑身都透着一股肃杀的冷劲儿。
他的双手抱胸,狠狠的压着肚子,望着众人良久的一言不发。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这家公司是我一人独资,亏盈我一人承担,决定我一人做。”
这话一说,刚刚说反对的人立刻都不说话了。
FOEWORLD集团和其他的集团不一样,这家集团所有的股份都在宋斯宁一个人手上,所以他的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和别人商量,也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想法。
最后方山那块地只能按照宋斯宁的决定执行,再也没有人能提出一句反对。
宋斯宁脊背挺直的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一进到办公室里他就受不住了。
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住肚子,眉头紧锁,咬着嘴唇,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
幸好刚刚会议室里面灯光暗,没有人看见他苍白的脸色,还有他额头上的汗。
宋斯宁站在原地,紧闭着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压制着胃里面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艰难的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
他昨天下午从画展出来就回公司忙方山土地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一十四个小时了,他没有睡觉,没有吃过一口饭,胃早就在造反了。
能够强撑到现在,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宋斯宁疼的厉害,胃里面像是包裹着一把刀,在他的肚子里不停地乱刺刮挂,疼的他呼吸困难,连坐都坐不住了,动一下就疼的头顶冒汗,浑身战栗。
宋斯宁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再疼下去,肯定要胃出血。
他手指颤抖的拉开沙发旁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瓶止疼药。
手抖没有半分力气,宋斯宁咬着牙试了好几次,终于把药瓶拧开了,胡乱的将药倒出来,甚至没有数到底倒出来几粒,就直接塞到嘴巴里干咽了下去。
周围没有水,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迅速蔓延,宋斯宁干呕了一下,又想吐了。
最后他躬着身子,紧紧的咬住下唇才将胃里面那股翻江倒海的呕意给忍了下去。
他的手按着肚子,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胃的翻搅。
这是胃痉挛了。
身边没有暖和的东西,宋斯宁就只能自己强撑着力气,咬着牙,用冰凉的手不停地揉肚子。
后背的虚汗一层层的冒,他的手探入衬衣里,狠狠的按着肚子,手上没有任何的章法,就是一通的乱按乱揉,有时候将自己揉的差点吐出来,整洁干净的西装也变得褶皱不堪,衬衣的扣子都被他扯的掉了一颗。
不知道过了多久,药效起来了,肚子里那阵要他命的剧痛终于散了。
宋斯宁浑身无力的躺在沙发上,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角。
他的发丝散落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嘴巴被咬的血红,手无力的垂在沙发边,整个人像是才从水里面打捞出来一样。
他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忽然觉得好不公平。
为什么同样是八年,有的人可以穿着帅气,在名利场里同俊男靓女说笑,也可以在夜店肆无忌惮的与旁人调情,像是十八岁那样放肆无束。
有的人却要拄着手杖,连路都走不好,每天形单影只一个人,像是四五十岁的人那样的冷漠无趣。
为什么先放手的人,过的那么好。
不公平。
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