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竟是服毒自尽了!
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说出李闻鹊之后死!
风至与刘复二人,也齐齐色变。
杨长史心下一沉,感觉自家顶头上司这次是泥巴掉进裤||裆里,惹上大麻烦了。
刺杀公主的刺客招供幕后主使是李闻鹊,随即自尽,就算皇帝对李都护万分信任,心里会不怀疑吗?满朝文武会不弹劾他吗?
李都护又要怎么自证清白?
饶是杨长史,也隐隐发现一张看不见的网罩下,将李闻鹊乃至整个张掖郡密密麻麻盖住。
不管这张网是冲着李闻鹊而来,还是冲着公主而来,好像都不是他能兜得住的。
自己趁现在赶紧搭上汝阳侯的新船,还来得及吗?
杨长史苦着脸想道。
事情一桩接一桩发生。
都护府派人全城搜捕,却居然没找到厨娘的身影。
张掖郡治所永平城不算大,从发现饭菜有毒到下令搜捕,中间一个时辰不到,天黑之后城门关闭,对方顶多只能藏匿在城中,可就算是这样,区区一个厨娘竟像是隐身了一般,彻底消失无踪。
李闻鹊这下不仅是脸上挂不住,而且他一个西州都护,掌管张掖郡军政,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此事传到京城,满朝文武必会弹劾他的无能,甚至会怀疑他真与柔然人有勾结。
虽说有大破柔然的功劳在前,但功不抵过,他再找不到凶手,公主的处境也会很危险。
大半夜这么一闹腾,所有人都睡不着了。
刘复回到官驿躺上床,翻来覆去也还迷迷糊糊。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一会儿是刺客临死前歪着脸流血的狰狞模样,一会儿又是他与公主一道用膳,公主忽然口吐鲜血倒下,再看周围已经倒了一片,刘复自己也感觉胸口发疼,忍不住揪住衣襟……
呜……噫……
刘复猛地睁眼!
入目漆黑,往常微光半点不剩。
月光被云层遮蔽,阴沉沉罩住整座边城。
刘复忍不住往被窝里又缩了缩。
再忍忍,过不久就鸡鸣了。
呜呜……
声音忽远忽近,近的时候就像在窗外,远的时候则是在附近。
像狐狸或猫叫,又像是婴儿啼哭,女人低泣。
刘复彻底睡不着了。
他咬住被子竖起耳朵,越听越是毛骨悚然。
叩叩叩。
忽然间,敲门声响起!
刘复一颤,差点把脑袋也缩进被子里。
见他没有动静,敲门声锲而不舍,越发急促。
刘复听了半天,感觉不是鬼敲门,就把脑袋探出来半个。
“……谁?!”
“侯爷,是我,陆无事。”
陆无事是陆惟的侍从,名字有点怪,人也清秀,手脚麻利,刘复跟他还挺熟。
刘复松口气,裹着被子坐起来。
“进来。”
外面鬼哭声并未因此停止,依旧隐隐约约,时远时近。
陆无事脚步很轻,好像也不敢惊动那莫名恐怖的存在。
“你怎么过来了,外面的声音是风吗?”刘复将声音压得很低。
“不是风,”陆无事也低声回道,“我们郎君出去察看了,让我过来看看侯爷。”
刘复嘟囔,他自己带来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竟还比不上陆惟和陆无事贴心,回去定要将他们换了。
“不是风会是什么,难不成真是——”
他将鬼字咬在舌尖,转了一圈,没敢吐出。
陆无事摇摇头,他也有点虚:“侯爷还请待在这里,我出去瞧瞧郎君。”
刘复正想点头,外面陆惟裹带着一身寒风进来了。
他周身穿戴整齐,刘复怀疑他根本就没睡觉。
“怎么样,找到那声音了吗?”
陆惟摇头:“不知从何处发出。”
这么冷的天,猫狗都缩起来取暖,不可能在外面嚎叫,他带人在官驿外面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女人在哭。
但就在他们此刻说话的当口,呜咽声依旧断断续续传来,根本无法辨明方向。
“会不会……”刘复的牙齿忽然有点打颤,“官驿这块地以前是乱葬岗?”
自从一百多年前中原势弱,丢了西域这几块地之后,作为交通要冲的张掖郡就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盗匪烧杀抢掠的也没少过,这官驿是新建的,还真说不好以前发生过什么。
陆惟:“不是乱葬岗。”
刘复松一口气。
陆惟顿了顿:“但的确是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