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在香港这种富庶之地,也有穷人,也有乞丐,所以大陆哪可能人人吃饱饭,肯定什么人都有了。
孟砚青这一番话,没有正面回答大陆的穷富问题,却直接一个回旋镖,把问题推到了香港的贫富差距,还赶上了这么一位孙柔嘉,说话不过脑子,倒是自己惹了一个大笑话。
孙柔嘉尴尬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孟砚青见此,一笑置之。
穷寇莫追,再说她来到香港这地界,也犯不着非和人较真,点到为止就是了。
这时候,也有其它人忙和孟砚青说起话,化解尴尬,孟砚青不卑不亢的的,和大家聊天说笑,很快融入一团,反倒是那孙柔嘉,站在一旁,脸色很不好看。
孟砚青自然不在意那孙柔嘉,反正能科普的就科普,非要戴着有色眼镜瞧不起人的,谁搭理你!
其实孟砚青觉得自己就这么出现在培训班,也是一件好事,可以让这广大港澳台同胞以及外国人士稍微了解下大陆,以及大陆的珠宝市场。
现在大陆要改革开放,因为珠宝行业的封闭特性,估计外界对大陆的情况一无所知。
很快,培训班课程开始了,课程先从最基础讲起,讲了珠宝首饰的种类,宝石的类型,以及珠宝的鉴别等,如此一周的基础课程后,才开始讲述珠宝的设计基础,包括手绘基础、色彩运用、材质表现和各类珠宝设计方法等。
在一个月的基础教程后,会进入基础课程考核,之后所有学员进入合作的珠宝公司内部进行实习,实习课程包括珠宝鉴别以及设计加工等,要求所有学员选择一样宝石,并全程参与,设计并制作出一款珠宝。
孟砚青有些西方绘画功底,对于各样珠宝的绘制和上色学得很快,几天课程下来,已经能熟练掌握,比起一些有工作经验的同学并不差。
每天课程,培训老师会给出一些习题,包括对各样珠宝首饰的绘制,以及尝试着进行饰品主题设计等。
这课程并不轻松,而且对各样综合能力要求也都很高,孟砚青正好在这个课程中进行查漏补缺。
不过她还是感觉,想要系统地提升自己的知识,只靠培训班是不够的,来到香港这块地界,各方面资源都远比大陆要丰富。
回大陆后,她就要开始作为教师身份开授珠宝设计,所以她必须尽快获得更多资料,哪怕自己一时消化,也要先想办法复印了搬回去。
她便和聂扬眉提起,聂扬眉自然也赞同,一方面将自己的一部分藏书借给她,另一方面还帮她办了香港大学图书馆的借书证。
这对孟砚青来说,可谓是如鱼得水!
每天她早上过去培训班,培训课程会在下午四点结束,四点后,她便赶过去香港大学图书馆看书,那边藏书丰富,而且有大量世界最先进的英文珠宝书籍。
也可以借出来复印,虽然复印价格比较高,但现在她也不太在乎钱,反正可劲儿复印吧。
唯一遗憾的是,这香港大学图书馆时常人满为患,而且有些热门图书非常抢手,比如她看中了一本珠宝设计的书,前些天想借,奈何当时当时手头的书还没还,没办法再借新的了。
后来等她手头的书还了一本,腾出额度来了,那本书又被借出去。
她一直关注着这本书,却一直没见这书的影子,好几次明明发现还了,结果她赶过来,又马上不见了。
这让她有些懊恼,借一本书可真难,不过这种纯外文的专业著作,外面并不容易买到,而且大部头书还很贵。
这天,她再次过去,先查了查,发现那本书还回来了,她当即不敢耽误,直接扑过去那书架,结果赫然发现,那个地方空了,又被人借走了。
她看着书架上空出来的一处,很有些无奈。
她对着那架子看了一番,遗憾之余,也只好先去看看别的。
谁知道这时,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你是要这本吗?”
孟砚青看过去,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搭配着藏青斜纹领带,很矜贵漂亮的男人,不过神情却略显冷峻。
他有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就那么望着自己。
孟砚青垂眼看过去,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心仪的那本书。
扫过那本书时,她的视线恰好掠过他的手腕。
上面佩戴了某个奢侈品牌的最新款镶钻白金腕表。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冲对方笑了笑,之后道:“是。”
那男人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微颔首,之后将那本书递给孟砚青。
孟砚青疑惑地看他。
男人道:“给你。”
他言语简洁,不过带着一种隐隐的权威感。
这让孟砚青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这估计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了。
她便道:“既然在你手里,那你就先借吧,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这种男人,没事主动献殷勤要给自己书,凭着女性直觉多少可以感觉到,这人可能对自己有好感。
不过这种漂亮又冷清的男人,估计会招惹不少桃花,还得要女人哄。
她没心情哄男人,更没心情去猜这种男人心思,更更没心情去迁就对方高高的架子。
她才是那个爱端架子的人啊……
谁知道那男人却喊住她:“小姐,可以等等吗?”
孟砚青停住脚步:“嗯?”
男人一步上前,拦住了她,之后道:“这本书很热门,我还的时候,你未必正好赶上。”
孟砚青挑眉:“然后?”
男人抿了抿唇:“也许你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我看完了,要还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这样正好再借到你手中。”
孟砚青听这话,好奇地看过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间依然是矜贵高冷的,很居高临下的感觉。
呵呵。
她笑着道:“我现在租房子住,住处没有电话,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了。”
那男人显然意识到了,他探究地看着她,带着几分研判。
孟砚青:“先生,你可以让开路了吗?”
那男人终于道:“我可以给你我的联系方式。”
他很施舍的样子。
孟砚青笑了,倒是有几分兴趣了。
这是什么男人啊,追姑娘家,这种俗套手段都使出来了,人家却依然能高高在上。
她笑道:“……那谢谢先生了。”
男人见她答应,当即垂下眼睛,很快速地拿出纸和笔来,写了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双手递给她。
孟砚青接过来,很随意地看了眼那名字。
看到后,一时也是意外。
她抬起眼,再次望向那男人。
这竟然是商西爵。
商西爵自然注意到了,他仿佛并没什么意外的:“你知道我的名字?”
这种笃定感,显然来自于他对自己身份的自信。
孟砚青也不来虚的,笑着道:“宝瑞珠宝的少东家,久闻大名。”
商西爵探究地打量着她:“你既然对这本书感兴趣,那自然是珠宝从业人员了?”
孟砚青笑望着商西爵道:“对,说起来,我和商先生还有过间接的交道。”
商西爵:“哦?愿闻其详。”
孟砚青:“商先生是贵人,贵人总是多忘事,既是不记得,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商西爵了然。
他身为宝瑞的东家,各种珠宝行业的场合去得多了,自然会被大家所熟知,再说他也曾数次登上财经报刊采访。
他开口,很是矜持的样子:“那小姐如今在哪里高就?”
孟砚青:“只是无业游民罢了,不过我想起来了,商先生昨天过来图书馆,穿的是一件宝蓝衬衫吧?”
商西爵拧眉,显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跳转话题,但他还是道:“不是,我穿着白色——”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陡然顿住。
孟砚青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视线相触间,商西爵略显清冷的眸底泛起一丝狼狈。
是,他昨天就在这里,看到了她,看到她对那本书恋恋不舍,却只能放下。
今天一早便等在这里,等了大半天。
他一直将那本书拿在手里,等着她出现。
她应该根本没看到自己,但是她猜到了,所以用这种招式故意试探他。
结果他毫无防备,就这么自己招供了。
孟砚青笑看着这样的商西爵,伸出手来。
于是,商西爵便看到了那双纤白净美的手,隐隐带着水果还是花朵的甜香,很淡,但却撩人,就在他鼻间萦绕,让人心荡神摇。
然而,孟砚青漂亮的指尖已经搭在了那本书上。
商西爵抬眸,看向她。
孟砚青笑望着眼前的商西爵:“这本书是法国珠宝设计学校的必读书,也是珠宝行业入门必修课,堂堂宝瑞少东家,我想——”
她在他的目光中,缓慢地自他手中抽出那本书,之后,薄唇轻启,淡声道:“也许你并不需要。”
那本书自商西爵手中抽离的时候,孟砚青转首,径自离开。
商西爵站在原处,视线牢牢地锁着孟砚青的背影,看她走得旁若无人摇曳生姿。
良久,他垂眸,看向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
竟然直接从商西爵手中抢到了这本书,孟砚青心情很好。
这是一位法国设计师的著作,讲解了法国设计学校的手绘技法,同时结合作者几十年的珠宝设计经验。
更难能可贵的是,书的后面还附赠了二十多张珠宝线稿图,可以让读者参考练习。
这对于孟砚青来说自然求之不得,她拿着这本书,先去一处店面复印了一份,之后才捧着这本书回去家里。
回去的路上,她才想起那商西爵。
可以看得出,商西爵是一个很能装的男人。
这个世上的男人,她可以容忍陆绪章在她面前装,但是其它的男人,都受不了。
人家陆绪章装起来还是挺可爱的,但是其它男人,你装什么装呢,想怎么着就说嘛。
难道以为她会被他那冷酷的样子迷得神魂颠倒,主动追求,而他只需要矜持地点头?
她是那种上杆子的女人吗?
对于这种,孟砚青只想戳破对方伪装,然后满意地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
她想着他那有些装不下去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又想着他定然以为自己是香港的珠宝从业人员,估计以为自己对他很崇拜吧?
等哪天,大家在某些场合巧遇了,他会知道,自己就是从他手里拿到了那对猫眼石的人——
哦呵。
她心情大好,到时候他一定会羞愧难当了。
最喜欢看这种故作高傲的男人那狼狈又羞愧的样子。
不过这么心情好着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陆绪章装起来就可爱,而这个男人装起来就那么不可爱呢?
她对别的男人容忍度很低的,太高傲的太矜持的,太冷漠的太随便的,通通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但是陆绪章,却是可以的。
陆绪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孟砚青想来想去,想了半晌,终于想到,陆绪章比商西爵长得好看,谈吐气质更好,陆绪章也更让她看着顺眼,各方面也比这个商西爵优秀。
各方面都优秀?
孟砚青茫然了。
是陆绪章真就这么好,还是她对他特别偏心眼?
于是这一刻,她的脚步停下,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周围车水马龙,人群络绎不绝,小轿车大巴士川流不息,而她在这花花世界极致的繁华中,却仿佛回到了那些年,那些飘在半空的光阴。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因为一起长大的,所以在人生中无数可能的节点,他都会向着她喜欢或者希望的那个方向去伸展,于是,他就长成了现在的陆绪章,恰恰正是她心中最完美的模样。
“所以,他就是我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