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沙场上拼杀过的人,生辰是阖家团圆的人才会玩的过家家,他孤家寡人一个,什么也不会有。
他甚至想过,如果凌霜竹一生都遇不到心仪的人,他也可以作为兄长照顾他一辈子,不会让任何闲言碎语伤到他。
凌霜竹曾经被自己的至亲丢到青楼,沦为接待客人的工具,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这个的影响,明明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他却从来也没有提过。
两人相对而坐,温酒入喉,属于家的温暖在这一刻袭上心头。
不知是不是受到醉意的影响,凌佑控制不住的对凌霜竹说了很多话。
“你小时候很怕生,尤其是怕我...大抵是因为我长得凶。”
凌佑平日里不会说这些话,这种话对于他这种粗人来说太肉麻了。
但是今天借着酒劲,很多平日里藏在心里面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他的脸颊带着酡红,眉眼难得温柔,抵了不少凶劲:“那个时候你才一点点大,你母亲想让你讨父亲喜欢,于是逼着你,教你嘴甜,教你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抹了你孩子的童真。”
“一开始,你看见我就哭,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你成为府上最能察觉我情绪的人,体贴的像个小大人,我有一次在外面受了伤,谁都没有发现,只有你问我疼不疼。”
“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守护了国家,却不曾知道天下太平之时你入了风尘场所,众叛亲离。”
“我明明是唯一可以保护你的人,可是那时候,我却不在你的身边。”
他看起来真的自责的要命,景良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旧事莫要重提,现在我们好好的,就不必再恨岁月无常。”
凌佑却红着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万分郑重道:“霜竹,你都这么大了,娶个妻吧,堂兄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景良途拿酒杯的手顿住了,没有想到凌佑铺垫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他轻咳一声,掩饰道:“堂兄,这件事不着急。”
“你不着急,哥着急。”
凌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无比认真道:“我知道那些不堪的言论,你虽表面不在意,但那些话未必没有伤到你。我是粗人,不太擅长照顾别人,但是妻子可以,倘若你娶了妻,很多言论也会不攻自破。”
景良途:“堂兄,我怎么能因为需要别人照顾而娶妻,更何况,我也不是这么懦弱的人。”
凌佑却攥住了他的手,不容拒绝道:“不论如何,看看总是好的,你若是不喜欢,堂兄也不会强迫你。”
他的表情是这样笃定,景良途感觉自己这次是万万推拒不了了。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凌佑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没想到已经默默替他考虑了这么多,甚至连相亲的人选都给他选好了。
太尉之女,杨裳音。
地点定在了皇城中最豪华的酒楼。
原本就是想要推拒,景良途特意只穿了一件最朴素的衣服来,靛蓝色长袍,上面并没有繁杂的云纹银丝。
这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平平无奇,只是穿在他的身上就看起来从容淡雅,颇有君子之风。
与他相亲的女子迟迟没有来,有凌佑监视着景良途也不敢走,只能安安分分地坐在这里喝茶。
这次凌佑真的拿出了兄长的架子出来了,简直像担心孩子不幸福的父母一样,真的下了点硬性手段。
他虽然不会强迫自己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不允许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选择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中毒的事情当真吓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姗姗来迟的杨姑娘终于出面。
她一身青衣,风姿绰约,拥有着女性的柔美,眉眼里却带着叛逆的倔强。
好像也是个不情不愿的。
景良途抬起了脸,目光同她对视。
在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杨裳音眼中的不情愿全部变成了惊艳。
她惊喜道:“原来是你?”
景良途迟钝一瞬,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杨裳音坐在他的对面,莞尔道:“公子莫非忘了,之前下雨,是公子将伞送给了我,自己却淋了雨。”
藏在暗处的凌佑皱了皱眉。
还有这事?
凌霜竹背着自己淋了雨?
什么时候的事?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但他不能冒然打断他们聊天,只能将这种担忧憋在心里,默默咽下。
“原来是你。”景良途笑道:“我平生没什么建树,能帮到别人自然是再好不过。”
杨裳音也笑了起来,撑着脸看他:“在那之后我还有些害怕,担心是不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景良途规规矩
矩道:“有缘自会相见。”
杨裳音眼中的笑意愈深,忍不住探头问他:“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景良途愣住了。
他还真的没有好好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喜欢什么样的?
他也不清楚。
他沉下心来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没有意识到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他不知道自己正被某位不速之客看在眼里。
景良途想了很久,终于掀起眼睫看着她,无比认真道:“我想,我应该喜欢那种无论我多么糟糕,多么无能,都永远不会放弃我的人吧。”
杨裳音愣了愣道:“公子怎么会是糟糕的人呢?”
两个人的谈话萧杞并没有听清楚。
但是笑颜如花的女子同那人相谈甚欢的画面,不知为何,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