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阳】肉纸人1(2 / 2)

饿骨轮回[无限] 晒豆酱 12986 字 2023-09-24

“不守着,回吧。”元墨人小见识多,特别是死了这一次,“你记住咯,凡事只听大奶奶吩咐就是,虽然一时半会儿咱们不懂,但必定有她的道理。只因大奶奶是神仙菩萨,咱们是凡夫俗子,听不懂就算了,一定要照办。”

“成,你回你的,我去厨房找找白蜜。”张开说着,带元墨往外走,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元墨还是不忍心,走三步停一步,回头看看,又问:“你也真是,咱们秦家这么大,银两这样多,连门都能用金子打造,竟然一点白蜜都没有,让少奶奶着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个小子懂什么,白蜜和蜜能一样吗?”张开故意大声,壮壮胆量。

元墨斜了一眼:“为什么不一样了?”

“白蜜是白的,平时凝在罐子里头像凝脂一样,比普通的蜜要香。酿蜜的源头也不能随意,必须是椴树、槐花或者苕子,换了花,蜜就不白了。”张开也忍不住回头看看,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现在不是开这些花的时候,再加上白蜜都要上贡去,难找啊。”

“原来是这样。”元墨点点头,他总是跟着少爷在房里,厨房里的事自然不懂,“恐怕换了蜜就改了药膳的药性,不管怎么找也得找上来一点……”

正聊着,

张开忽然停下了脚步。元墨也跟着停了,

两个人离那道门槛儿就一步之遥:“快走吧,这里太瘆得慌……”

“我怎么总觉得有人盯着咱们呢?那些纸人你觉得动没动过?”张开摸了摸后脖子,仿佛起了一身的白毛汗。身后最显眼的东西就是那口棺材,现在当真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然后就是周围的纸扎品。

这些纸扎品全部都是打算烧掉的,精美异常,自然也格外逼真。最外层放着的是成堆的金元宝,哪怕在晚上,看上去也金光闪闪。后面是叠到了屋顶那么高的纸钱、六脚的大铜盆、写了经文的幡子。再往后就是纸做的宅子、仆人、衣裳、车行高马以及能想到的,都做了。

光是家仆纸人就足足八十一个,从小厮到丫头,从老妈子到壮丁,和人差不多高,只不过面相上还是不太相同。

纸人有纸人相,柳叶一道眉,单眼皮,脸蛋上两团红。

“不看了,咱们快走。”张开又一阵头皮发麻,一脚迈了出去,快快地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纸人堆里动了动,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钻出了一个元墨来。只不过这个元墨没朝着门口的方向去,而是一直在弯弯绕绕的走道里徘徊,像是走不出去了。

门外,张开狠了狠心,还是拿出铜锁将门锁上了:“明儿一早雄鸡叫了我再开,宅子里这么多人,可千万别有什么东西跑出去。”

“能跑出去什么啊?”元墨垫着脚后跟看他上锁。

“谁知道这院子里头有什么,少奶奶镇得住,咱们可镇不住。”张开将钥匙挂在腰上,喘了口气,赶紧带着元墨往回走。路过冰窖之后还有长长的一段路,这会儿路边虽然点了灯,可那点烛火只能把烛台下头照得亮一些,除了吸引飞蛾,当真没有太多的用处。

“明儿多带几个伙计来,一起看看。”张开越走越快,越觉着后头有人跟着,越不敢回头。

元墨倒是回头了,后面什么都没有:“看什么啊?”

“看看那些纸人,要不……”张开心里打定主意,“横竖现在用不着,先把纸人烧了吧,或者锁在柴房里。”

“烧了?烧了怎么行!”元墨摇头,“再说,你我都是纸人。”

“咱们和它们不一样!”张开也摇头,“咱们是活着的纸人,是少奶奶给的纸身,它们是死的,扎好了就是为了烧。”

元墨忽然抓住了他,瞪着眼睛问:“谁说我是死的?”

“啊?”张开往下一瞧,元墨的那张小圆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块红色的圆点。两道细细的眉,像是炭笔一笔勾勒,眼球也白了,只有当中一个黑点。

张开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直接吓晕了过去。

亲眼瞧着他瘫软倒地,元墨缩着脖子咯咯地笑起来,忽然弓起后背,一蹦一跳地朝着大少爷的院子回去了。

“纸人烧香,螺子过江,腹热穿肠,满目烂疮。一更人一更火,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鸣乌泱泱……”

秦翎的院子里头显得荒凉不少,

只因为一下子少了两个人。耳畔是小翠在拿清水泼地,哗啦一声,全叫秦翎听清楚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泼上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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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秦翎摇摇头,想起那人给自己换的茶,喝完了心口居然不烧,“我听见你在地上泼水,问问怎么了。”

“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少奶奶昨儿悄悄吩咐的,说往后院子里头要泼清水,一定要清清亮亮,不能见半点污浊。日头一落就开始泼,泼足三遍。”小翠只是照办,“少奶奶还说了,不让用院子里的井水,让我从外头打。”

“哦,这样……既然她吩咐了,你照办就是。”秦翎徒增一份失落,这人真是,尽管走了,还留这些话,还不如什么都不留下。

正想着,院落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秦翎不由地一动,快速看向那脚步声的位置,眉心松动了一些,嘴角也不自觉地抬起一点弧度:“翠儿,你去看看。”

“是。”小翠放下木盆跑去看,气得直跺脚,“元墨你怎么又跑出去了!你这样还怎么当差?”

“出去走了走,一不小心就在外头打了个盹儿,你别气,今晚我守着,你去好好睡觉。”元墨的两只手揣在袖口里,眼睛滴溜溜地往院子里头张望,“少爷呢?”

“等着你们呢。”小翠往他后头看了看,“咱们大奶奶呢。”

“大奶奶走了,今后不再回来,我这就要告诉少爷去呢。”元墨抬脚要进去,见着地上这层清水,将脚往回一缩,“大晚上的,泼水干什么?”

“主子吩咐的,招办就是。”小翠心里有气,“你这一躲懒,院子里头什么都是我干,还不赶紧去烧水,一会儿给少爷擦擦。”

“这……你先烧着,我去外头找找东西,刚才不小心掉了什么。”元墨转身就

()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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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气得够呛,跺了两下脚就回去烧水了,明天一定要狠狠拧他耳朵几把。

秦翎听着远处有人说话,却没听着说话的人走进来,等小翠再回来,他抿了抿嘴唇:“刚才是谁?怎么没进来?”

“还不是元墨那小子,要我说,少爷您就是对他太好了,宠得他这两天总是往外跑,来不来就打个盹。”小翠只好自己来推轮子椅,轱辘压进浅浅的水滩里,再滚动,带起一串小水珠。秦翎又抿了抿嘴,等了一会儿没听小翠提别人,这才问:“你们少奶奶,没回来?”

小翠就怕他问,偏偏还真给问住了。“这……”

“刚刚,不是她带着元墨在外头?莫非只有元墨?”秦翎偏着头问,眼睛看着院落门口。

“只有……只有元墨。”小翠不得已,只能说出来。

“他说什么了?”秦翎松弛的手指忍不住攥了攥。

“说……说大少奶奶走了,今后不再回来。”说完,小翠又勉强笑了笑,“他总是胡说,明日我拧死他。”

“今后不再回来了……”秦翎喃喃自语,“果然,她方才就是要走了。”

“才不是,才不是呢。”小翠难受得不行,但又不知怎么劝,只好先把秦翎推到床边,“您等着,我烧水去。”

秦翎点了点头,听着脚步声逐渐远了。心里虽然难受,但也像落下一块巨石,走了好,走了就不再惦记她哪日会走。

不一会儿,小翠端着热水进来,因着以前都是元墨近身擦拭,秦翎身边从未有过亲近的女眷,所以也就没让小翠给他擦身子,而是清洁了头脸和双脚。把水倒掉之后,小翠端着药炉进来,到床头边慢慢地煎着:“少爷您睡。”

“嗯。”秦翎从床头拿过那颗消梨,摸着它的果皮,闭上了眼睛。

桃花酒煎的动静不大,闻着却舒服,连小翠都爱闻了。屋里空落落,少奶奶和元墨都不在,小翠也琢磨着刚刚的话,真不舍得少奶奶离开。

这样好的人,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了……看着小炉子上的火苗,小翠不知不觉支着下巴睡着了,等到再醒,屋外有人拍窗。

“小翠,小翠,给我开开门啊。”是元墨的声音。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几更了?”小翠不悦,不光是她被吵醒,秦翎也醒了。

“外头是元墨?快让他进来吧,外头有蚊虫。”秦翎撑着胳膊半起身,听着脚步声,或许不是一个人回来呢。

若是两个人……她必定是走了之后发觉外头不好,又或者是无亲戚可投奔,兜兜转转又回来。

“开了门我才能进啊。”元墨在外头催,等小翠开了门,他一跳就跳了进来,“少爷,少奶奶走了,说再也不回来了。”

秦翎的心瞬间凉了半载。

“走的时候,她笑得可欢喜了,说咱们这院子阴气森森,屋里头也没个布置。”元墨进屋就直奔秦翎的床,边走边说。秦翎微微地蹙着眉头,心口一阵寒凉,再一咳嗽,一不小心将捂着口的掌心咳湿。

尽管看不见,他知道这是血。

“啊,少爷您怎么又咳血了!”元墨扑了过去,像是准备给他擦,结果一碰床框就被弹开了,仿佛一道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他倒在地上,小翠赶忙去扶,抓着他手臂这样一摸……

“你胳膊上怎么疙疙瘩瘩的?”小翠好奇地问。

“哦,没什么。”元墨笑着含糊过去,将袖口抻抻,盖住了底下那一片长满了泥螺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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