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不服,他反问:“禅院家的线人从不出错,你凭什么这么说?”
加茂伊吹笑起来,答道:“就在你进门前,我父亲才刚离开不久,他提到次代当主一事,鼓励我去争,却还为未来的健康嫡子留有后路——你觉得够不够真?”
“不管加茂家抛饵是为了钓上哪条大鱼,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加茂伊吹手上微微使力,舒适的触感使禅院直哉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他的语气温和而平缓,
声音也很低:“至少此时此刻,
我依然在为了之前与直毘人先生说过的目标而努力,所以我告诉你:禅院家获得的信息有误,记得不要再基于这个情报做更多事情了。”
“什么意思?”禅院直哉敏锐地感到这句话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却无法只凭自己的能力读懂,于是他重新坐好,直勾勾地盯着加茂伊吹道,“你再说清楚些。”
见到男孩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加茂伊吹失笑,他自然地收回右手,吐出的答案果然足够直白。
“我是说,我目前仍然是个不起眼的残疾,还不值得禅院家投入太多精力,提前押宝的风险太大,从朋友的角度而言,我不建议你在大势已定前和我产生过多接触。”
“若我成事,禅院家当然能够从中获利;可如果我只是弃子,只会给你带来无谓的麻烦。”加茂伊吹笑着,“别对我抱有太多期待,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禅院直哉长久地望着加茂伊吹,意识到这的确不是一个玩笑,却又无法在他脸上找到任何可以被称作苦涩或勉强的神情。
——他真是这么想的,而且接受良好。
——可他怎么能这么看低自己!
说不清是出于怎样的心态,禅院直哉只觉得心中有团愤怒的火焰正在炙烤神经,促使他牵起嘴角露出个笑,出口便是句尖锐的讽刺。
“如果这次代当主之位连你加茂伊吹都担不得,我倒要看看,加茂家要等上几百年才能等来个比你更得用的天才。”
加茂伊吹微微一愣,他惊讶地望着禅院直哉,想不通是什么令对方如此笃定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禅院直哉娇生惯养着长大,做事全凭喜恶,是御三家的后辈中最为自由的一位。
能于大庭广众下管人叫瘸子的是他,边嘴硬边计划着下次再去京都玩的是他,此时怀着十足自信、仿佛加茂伊吹必定能继承家主之位的也是他。
他爱憎分明,天真又残酷,处于咒术界之阴私的漩涡正中间,一面清醒地拒绝接受成年人脑中的某些腐朽思想,一面亲自踏入这滩浑水,将本就肮脏的环境搅得更乱。
加茂伊吹从禅院甚尔口中听说过禅院直哉在家中的所作所为。
他年纪不大,大多数事故都能用娇纵贪玩解释,但也能从其中隐约窥见些许未来性格的雏形,诸如欺压仆从、鄙视女性与弱者等情况屡见不鲜,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禅院直哉会迎来人气下降的未来吗?
加茂伊吹想: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禅院直哉的结局一定会呈现出凄惨又悲凉的模样,因为九成读者都不会对三观不正的角色抱有好感,更不愿亲眼见证天才的陨落。
每有一个高人气角色消失,加茂伊吹的排名都可能会再前移一位。
如果加茂伊吹从未意识到禅院直哉的人设正在偏航,即便对方最后成了位毫无优点可言的底层角色,他也不会产生任何动容之情。
可他偏偏发觉了端倪。
加茂伊吹无法眼睁睁看着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尚且还有回转余地的禅院直哉走上歧途。
“说得好。”他笑道,“既然你这么看好我,不如和我做个约定。”
禅院直哉眨了眨眼,疑心加茂伊吹又要说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为了不辜负你的期待,我会倾尽全力争取加茂家的家主之位,而作为交换……”
禅院直哉屏息凝神。
“直哉,你是足以改变御三家乃至咒术界的重要力量。”
加茂伊吹明白他一定会去某处求证,便不将话说得过于明确,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在我们拥有足以建立新秩序的能力之前,请一定要做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