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咒术界中从来没有术师做过的工作。
人们自然地接受血脉与命运给予自己的天赋,从不思考天赋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顶多学习怎样更好地运用术式,却没谁打算刨根问底地探究连第一位掌握该术式的祖先都未曾思考过的问题。
正因没有可以借鉴的前人之经验,加茂伊吹验证猜测的过程很不顺利,进度相当缓慢,叫他不自觉感到心急。
而梦境的内容与他最近正在研究的第十二条猜测有关。
目前,加茂伊吹认为赤血操术使用者的血液和咒力中存在着旁人所不具有的、能够遥相呼应的特殊连接。
——就像世间绝无仅有的钥匙和锁,或是已经仅剩一台的电视与遥控器,无论缺少哪一样,另一样都无法履行应有的职
() 责。
难办的是,这个说法虽然没有明显的错处,却也无法验证其真实性。
加茂伊吹正为此头疼的时候,居然做了这样一个梦,实在无法让他不去多想:也不知这是平时心里太过挂念的结果,还是作者亲自递来的隐晦暗示。
加茂伊吹是个做任何事都需要合理理由的谨慎之人。
他相信能够创造出一部火热作品的漫画家会为他的成长埋下伏笔、提供便利,但对方所做的无厘头之事不在少数,常令人在细细推敲时产生一种身心俱疲的无力。
琢磨作者的思想,就像是面对极诡异凶杀案的刑警,在进行各种缜密的推理之后,发现凶手只是位随心情杀人的精神病人,于是在亲眼目睹前期的各种分析都在结局揭晓的那一瞬间化作虚无时,甚至难以生出悲伤或愤怒的感觉,心中只有啼笑皆非的情绪在幽幽回荡。
加茂伊吹曾有过许多次类似的情况。
好在他仍愿给予作者最基本的尊重,他愿意相信,就算那是曾辜负了他无数次理智推理的结果、甚至造成他命运悲剧的罪魁祸首。
加茂伊吹相信,身为作者,对方仍应拥有优秀的职业素养与一定的善良,会时刻铭记自己创造角色的初心与目的,并绝不因无谓的个人喜恶对任何角色的命运进行本不该有的干涉。
所以他告诉自己:任何一段剧情的存在都有道理,包括今日这场没头没尾的梦境。
梦出现的时机太巧妙,内容又与他当今正在研究的问题契合,他很难不将两者联想到一起。在确信了这点过后,加茂伊吹甚至还能发散出令人感到更加不可思议的思维。
如果作者想说明赤血操术使用者能够操纵血液的奥秘在于血液中存在某种能够回应咒力发出的信号的特殊物质——
——这种物质未必真实存在于人体里,很可能只出现在概念上,连作者本人都无法形容出其具体状态。
那么,这种物质为何只对血液有效,却不会作用于皮肤、骨骼或肌肉?
或许是从窗子间照射来的阳光太亮,加茂伊吹一时又有些晕眩。
因为这是一部漫画作品,化作细线的血液在空中飞舞时能显出凶猛又诡谲的美感——加茂伊吹缓缓想到——但大概没人愿意看见一位正派角色在战斗时主动将自己搞得血肉横飞,甚至把胃呕出身体打人。
加茂伊吹又思考了许久,根本没想到其他能够推翻这个结论的有力证据。
说不定身体的其他部位并非“无法()”被赤血操术操控,而是“没必要?()?『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被赤血操术操控。
想来也是,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他总不可能在面对强敌时再舍弃一根腿骨当做球棍战斗。
胃……腿骨……
血液的利用率最高、观感最好……
线条,球体,一滴一滴,雾状……
雾……?
加茂伊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血液在瞬间冲破他的食指指尖,于咒力的操纵下散成一摊仅能在阳光下才看清形状的、灰尘似的红色雾气,又随他心念一动,重新组成一根血线。
一根——与被打散前毫无区别的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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