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琨钰回到周家老宅。()
问阿姨:“爷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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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吃过午饭,散步消食去了。”
周琨钰点点头:“那我等会儿。”
阿姨给她泡了杯花草茶,她抿了口又放下,清甜滋味在嘴中化开,她望着玫瑰花瓣在淡茶中舒展。
树影被阳光切割成恰到好处的角度,老式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茶几上放着周承轩常看常新的《三言二拍》,周琨钰小时候很爱听一听里面那些故事。
这实在是静谧的一幕,让她意识到,无论她有多么想逃离,而这里,却又的确是她三十年生长的根。
门口传来脚步声。
周承轩把外套交给阿姨,揉了下自己的胃,向她走来:“阿钰,你不是跟阿萱出门了么?”
“嗯,今早回来的。”周琨钰开口:“爷爷,我有话跟您说。”
周承轩很沉稳的坐下:“你等等。”
先是唤来生活秘书:“昨天送去医院的那只鸽子,怎么样了?”
“老毛病了,不做手术的话就再飞不起来了。可毕竟底子不好,如果做手术的话风险很高,有可能活不下来。”
“还是做吧。”周承轩拿阿姨呈上来的温热毛巾擦着手:“一只不能飞的鸽子,还能叫鸽子么?”
周琨钰望着他的手指。
他的动作总这样不疾不徐,无论他是否预感到有惊天的大事,他自有一套从容的节奏。很多时候是他的气韵,足以让人对他心生畏惧,你天然就会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挥手让生活秘书退下了,才笑着问周琨钰:“要跟我说什么?”
语气在笑,眼神没笑。
周琨钰回想着,从小到大,有多少次与周承轩想法不同的时候出现,可还没敢开口,就被周承轩的这副神情吓退了呢?
此时她坐在周承轩对面,笑得一样端庄柔雅。说实话,要不是经过这么长时间苦痛挣扎才下定的决心,她还真说不定就临阵脱逃了。
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爷爷,这么多年来,您睡得好么?”
这便是周家人谈话的方式。
他们不会跳脚指摘:“你还记得当年的三条人命么?”
他们端雅从容的坐在这里,面前的古董瓷盏里玫瑰花瓣舒展沉浮,茶水氲出悠扬热气,像任何一个宁谧又祥和的日子。
周琨钰这么一问,周承轩自然听懂了。
笑道:“阿钰,是不是觉得爷爷老得不中用了?你可能忘了,我这双手年轻时也是拿手术刀的,在手术台上救过不少人命呢,我为什么睡不好?”
周承轩这是拿话点她。
三条人命,跟周承轩后来救过的那么多条人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琨钰心想:真是这样么?
一个真正有良心的医生,会漠视哪怕一条人命么?
她笑得柔婉,纤长的睫垂顺着,在周
() 承轩面前是往日一般温驯的姿态,不同周承轩争论,说了她回家来的第二件事:“爷爷,我不能与陈公子订婚,我有爱人了。”
周承轩略挑了挑眉。
这一处难得小小流露的惊讶,并非因着他意外周琨钰有了喜欢的人。
他什么都知道。他就像置于墙角的那古董座钟,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睁眼,都如钟摆缓缓摇动,定义着这座老宅里的昼夜晨昏。
他就是规则,他无所不知。
真正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周琨钰谈第一件事时,还维持了他们习惯的谈话模式,而谈这第二件事时,却直白得不像周家人。
他以退为进:“阿钰,爷爷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你有喜欢的人,这没有什么问题。”
只要你乖乖去订婚结婚。
周琨钰摇头:“我不想用那样的方式跟她在一起。”
周承轩笑了笑:“辛乔,对吧?年纪轻轻的女排爆手,十分优秀。她还有个妹妹,快中考了吧?听说成绩还不错,你有没有问过她,想考哪个高中?”
哪里是听说呢。
周琨钰一早就知道,辛乔和辛木的情况,一定被周承轩查得透彻。
以周承轩的能力,只要动动小手指,就能让辛乔姐妹无力招架。
可是,还有她。
还有被周承轩一手教养起来的她。
其实她很紧张。当你从小仰望着一座高山,在快要攀上山顶的时候,你会惶惑,你会想:我真能做到吗?
哪怕你经过了日以继夜的练习,你知道自己或许具备这样的能力。
但你心里永远记得小小的自己,仰着后颈站在山脚下眺望,看得脖子都酸了,那样的高度让你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有机会跨越。
她坐在这里,说了今天回家的第三件事:“我把我自己的股权转让了。”
“转让给谁?”
周琨钰笑得仍是温驯柔婉:“大哥。”
周承轩跟着她笑笑:“我之前为了你大哥谈生意,是又转给他一部分股权,现在他的和你的加起来,是百分之三十九,真是不少了。”
“不过济尧这孩子,从小把自己的东西盯得紧,肯定不会放弃他的股权,你们不用想他那边。”
“所以,”周承轩拿起茶几上的两个文玩核桃,漫不经心的盘着:“我依然是集团最大的股东。”
周琨钰拿了手包站起来,仍是关心爷爷的孙女姿态:“您今天的降压药吃了么?”
“嗯?还没有。”
“等妈妈见完陈夫人回来,记得让她服侍您吃药。”周琨钰微微倾身,好似分外关切:“您这两天的降压药,不能少。”
周承轩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眸子。
一层层不同底色,叠出不同情绪,宛如鸽瞳。最表象的一层是温驯,第二层是狡黠,而最内里打底的一层,或许和周承轩一样,是冷酷。
她就这么含笑看了周承轩一眼,拿着手包走了。
周承轩唤来秘书:“我新得了些云南的好茶,打电话叫那些老伙计,要是手上不忙,下午到家里来喝茶。()”
其实这有些多此一举。
毕竟集团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要是管理层真有异动,他早已收到风声。
他是多疑的人,从不肯太多放权,对于孙辈也不是不提防。纵是当年和他一起创立江山的元老股权相加,算上周济言和周琨钰那份,也比不过他。
秘书来回话,几位元老都说有空,跟着便过来。
看上去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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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旧筒子楼。
辛木她们学校被借用做考场,所以多放假一天。
辛乔又拿着水壶在浇阳台上的花,辛木不知何时放下了笔,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拿斜眼瞟她:“老姐,你最近浇花浇得也太勤了吧,你也不怕把它们给淹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嗯?”辛乔放下水壶回过神来,问辛木:“中午想吃什么?我这伤真差不多了,你就让我正经做顿饭吧,也不好次次麻烦周可玉。”
“不行,炒菜多费力啊。”辛木想了想:“要不你做个肉沫蒸蛋?拌米饭吃。”
“也行。”
辛乔放下水壶往厨房走,辛木在她身后。
辛乔一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谁跟着你了,我这不是要回写字桌边继续刷卷子么?”
“……哦。”
辛木重新拿起笔,对着辛乔的背影多看了眼。
她觉得辛乔这两天有点怪怪的,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儿怪。
辛乔进了厨房,把那铝制的大蒸锅端出来,烧开了水再把蛋液上锅,肉沫是提前炒熟的码料,最后端出来时没怎么调味,已足够香气四溢。
倒些酱油,洒上葱末。
辛乔望着黄澄澄的蒸蛋,心里莫名觉得很割裂。
认识周琨钰之前,她对慈睦集团没什么概念,偶尔也在新闻里瞟到过一眼周济言,觉得有点装,跟有皇位要继承似的。
与周琨钰有了纠葛以后,她亲眼看着周琨钰的那些为难,自己私下里去搜过往新闻,才对慈睦集团是多大一艘旗舰生出些实感。
她不知周琨钰要去怎样解决。
这离她的日常生活实在太远了。
方才她在阳台上浇花,看松弛的土壤,旧筒子楼下三两个小男孩趁天气还没那么冷,站成个三角形互相倒脚踢着足球。
此刻她进厨房蒸蛋,在一阵家常味道的人间烟火中,想象着周琨钰那边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一直到吃完午饭洗碗,不知看过多少次手机。
周琨钰还没有联系她。
洗完碗甩着手出来,下午辛木继续刷题,她躲在房里偷偷看排爆方面的理论书。
直到辛木累了,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拿着手机刷了会儿。
辛乔听到动静,准备走出来给她切点水果。
() 辛木抬起头:“老姐,全国有几个慈睦啊?”
“当然只有一个了。”
“就是琨钰姐姐家那个,对吧?”
“嗯。”
“那琨钰姐姐家出事了,集团曝出丑闻了。”辛木把手机递给辛乔。
辛乔心里一跳,快走两步过去,把手机接到手里。
那是一篇新闻稿,慈睦集团召开发布会,承认创始人周承轩先生数十年前的医疗过失,并向当年的患者家属、整个医疗行业、以及全社会致歉。
以慈睦医疗集团的体量,这件事很快引发关注,直接在微博窜上热搜。
很多照片和视频片段被疯转,发布会现场,周济言一袭笔挺西装,深深鞠躬的幅度超过九十度,让人看不到他那张传承了周承轩同款儒雅的脸。
评论刷疯了:“周承轩怎么没出现啊?是不是被抓去坐牢了?”
“早过了追溯期好吧,现在就是对周承轩个人声誉的影响,还有对慈睦集团的影响,慈睦的股价这下危险咯。”
“怎么会是慈睦自曝啊?”
“哪可能是自曝啊?肯定是被竞争对手抓住把柄了呗,宜美集团最近的势头不是很猛么。”
“与其让对手背刺,自己先跳出来开新闻发布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真是耍得一手好公关。”
只有辛乔知道,掌握了周承轩往事证据的,根本不是什么竞争对手,而是周琨钰。
周琨钰并没有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
“老姐?”
“嗯?”辛乔回神。
辛木问:“你见过琨钰姐姐的爷爷么?”
“见过一次。”
“他是什么样的啊?”
其实隔了这么久,周承轩那张儒雅笑着的脸,在辛乔心里都略有些模糊了,只是清楚的记得:“他有双温暖而干燥的手。”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那肇事富二代的爷爷一样。
表面儒雅的老人,走过来握她的手,老人的手如被岁月抽干了水分的树叶,握上去暖暖的,他对失去了亲人的辛乔表示抱歉,辛乔一度以为,有着这样一双手的老人,是可以信赖的。
“想不到啊。”辛木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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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发布会后台。
周济言坐在休息室里,正解开自己衬衫的定制袖扣,秘书拿着平板在一旁与他对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