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到了派出所,孟达撩了一下眼皮,问她道:“你觉得朱自健的事是误判?是污蔑?确定吗?你要是不确定还信口开河的话,就是污蔑了,得负法律责任的,你清楚的吧?”
马鑫朵立马不吱声了。
孟达这时候才问道:“你听谁说是沈爱立诬赖朱自健的?又是谁告诉你沈爱立任职于国棉一厂的机保部?”
“我……我本来就知道,我以前听老朱提过她。”
“哦?朱自健怎么说的?”
马鑫朵立即警惕起来,望了一眼低着头做笔录的孟达道:“公安同志,这是我和沈爱立的事,你怎么问到我爱人身上来了?这和我爱人没有关系!”老朱已经被判了十五年,要是再因为自己乱说话,造成刑罚追加,那怕是没个二十年都出不来了。事实上,对于老朱和沈爱立的恩怨,她心里头是门儿清的。
孟达笔都没停一下,慢条斯理地道:“我问你答,你说沈爱立和朱自健有恩怨,他们有什么恩怨?”
“就是工作上的摩擦。”
“你说的具体些,你现在不回答,回头我们问沈爱立,问国棉一厂的员工,大家不还是都抖落出来,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地如实说,早些走完程序早些回家。”就是如果真是有意污蔑沈爱立的话,不关个几天,是甭想回家的。
马鑫朵不吱声,孟达很有耐心地看着她。
爱立这边,也在被雷大年问同样的问题,立即就将她和朱自健的矛盾说了,并且包括朱自健试图在食堂给他下药的那次。
现场孟达和雷大年的脸色立即就凝重起来,对这件事具体追问了起来,其中关键的人证李柏瑞也在现场,爱立说完,他就补充了朱自健交代他将药粉交给王元莉的始末,孟达立即让同事帮忙去玻璃厂把王元莉带过来。
事情到这里,马鑫朵已然面如死灰,紧紧地咬着嘴唇,仿佛一松开,就泄露了自己的心慌一样。
下药这件事还是她给老朱出的主意,就是李柏瑞竟然背叛了老朱,不然后来能有她沈爱立得意的时候?食堂中毒事件以后,老朱找了王元莉要回药粉,才发现被李柏瑞调了包,他们也不担心沈爱立会报警,毕竟从头到尾沾手的是李柏瑞和王元莉,和老朱没有关系。
沈爱立要是敢报警,他们就能反过来告她污蔑,有姐夫在后头撑着,最后坐牢的还不知道是谁。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老朱是黑分子,人为地就矮了半个头,就算老朱咬口说沈爱立污蔑,并不会有人信他,相反会重视沈爱立的证词。
除非是王元莉咬口和老朱没有关系,马鑫朵正怔怔然地想着,就见王元莉被公安带了过来。
原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王元莉,一进来就看到了沈爱立和李柏瑞,眼里的慌乱更甚。公安找到她的时候,只说有一桩案子需要她协助调查,她还想是不是张柏年被人举报流氓罪了。
现在看到沈爱立,忽然明白过来,大概是朱自健先前给她的那包药,除此之外,她和沈爱立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果然就听孟达问她是否曾经受朱自健的唆使,预备给沈爱立下药,王元莉忙解释道:“没有的事,那不是药,而是一包糖粉,我是和沈爱立有些过节,想捉弄她一下,给她的饭菜加点糖。但是那天沈爱立没有来,所以那包糖粉我并没有用上。”
孟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所以,朱自健曾经确实托李柏瑞,给了你一包东西?”
王元莉觉得这话有些歧义,但是对方确实也没说错,是给了她一包东西。
这边正做着笔录,忽然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孟达抬头一看,发现是他们倪所长陪着市局的江局长过来视察,立即站起来敬礼。
江珩看了一眼沈爱立,转向倪所长问道:“什么案子,这么多人在?”
倪所长忙道:“报告局长,是国棉一厂朱自健的案子。”
江珩皱眉道:“这案子不是已经宣判了吗?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倪所长看向了孟达,孟达立即道:“报告局长,我们对这个案子有新的发现,正在调查中。”
江珩点头道:“这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把案情相关人员留下,其他人让回去吃饭吧!”
“哎,好!”
倪所长立即让局里其他同事帮忙给李柏瑞、孙有良几个做笔录,加快进度。孟达让沈爱立又详细叙述了一遍她和朱自健结怨的始末,然后让她在证词上签字画押,就让她走了。
半小时以后,因为李柏瑞牵涉到和王元莉交接的一环,还需要留下来继续调查,爱立和孙有良录完口供以后,就被送出了派出所。爱立正感谢着孙有良,“有良,给你添麻烦了,陪着我耽误半天工,去我家里吃饭吧?”
孙有良刚听她说家里来了客人,忙推道:“下回,下回,等沈主任有时间,我和宜福几个一起过来。”正说着,孙有良提醒她道:“沈同志,前头那位同志,是不是在等你啊?”
爱立有些疑惑地抬头,就看见森哥站在前头等她,忙快两步跑了过去,笑问道:“森哥,你怎么过来了?”
谢林森和孙有良点了点头,才回道:“是你同事来给我送饭,我问了几句,知道你在派出所里,就来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事。”他一听说爱立中午有事不回来,就觉得不对劲,单位离家这么近,爱立就算没空做饭,难道不能给他打一份饭来吗?怎么会委托她同事来送饭?
起初那位金同志还不愿意说,他说自己认识江珩,金宜福才说了出来。
爱立此时也猜到,刚才看到江珩应该不是偶然,而是森哥把人喊过来的。忙道:“没事,就是有人故意找茬,你不用担心,森哥,你午饭不会还没吃吧?我回去给你做蛋炒饭!”
转头又喊孙有良一起,笑道:“有良,你也别客气,这么会儿,我也做不出来什么大餐,炒碗蛋炒饭而已。”现在已经一点多,她想食堂也没吃的了,不能让人家跟着帮忙一趟,回头还饿了肚子。
孙有良见盛情难却,就跟着去了沈家吃饭。
饭后,谢林森把带来的糕点分了一斤给孙有良,“本来就是带给大伙儿尝尝的,这东西不耐放,孙同志,你带回去让大家帮忙吃点。”
孙有良很不好意思收,但是谢林森和爱立都执意要给,孙有良只好带着一斤糕点走了,心里忍不住感叹,沈主任的堂哥对她可真上心,这大老远从京市带来的糕点,为了帮妹妹还人情,说送就送。
等送走了孙有良,谢林森才问妹妹,是怎么和朱自健结怨的?
爱立也没想瞒他,把事情简略地复述了一遍,等说到朱自健还曾试图给她下药,谢林森不由皱眉道:“如果这件事最后有证据的话,朱自健就算不被枪毙,也得把牢底坐穿。”
也就是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爱立愣了一下,其实细想起来,她和朱自健之间,起初不过是一点小摩擦,但是朱自健仗着自己姐夫是副厂长,一直咬着她不放,就是去坐牢了,他爱人还能闹到她们机保部办公室来,最后竟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真是说一句,不死不休都不为过。
谢林森见她蹙着眉,安慰道:“没事,小妹你不用怕,这事有江珩在,他肯定给主持公道的。”姓朱的家属可以在国棉一厂仗势欺人,但是公安局可不是给她闹事的地方。
又哄爱立道:“你吃一块这驴打滚,我特地给你带的,你要是喜欢吃,回头我让何姐再给你寄。”
爱立接过来咬了一口,笑道:“还挺好吃的,可不麻烦何姐寄,等以后有机会,我自己去京市吃。”
谢林森又从自己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爱立道:“呐,送你结婚的贺礼,喜欢不喜欢,都得收下。”
爱立擦了手,才接了匣子过来,一打开就被里头耀眼的金镯子和绿宝石首饰给唬住了,忙盖了盖子推给森哥,“你可别夸张,这也太贵重了。你以后自己留着娶媳妇用,我每天和机器打交道,用不上这些。”
谢林森往她怀里一塞,“说给你的,就给你的,这是哥哥给你的嫁妆!”
爱立好笑道:“你不会是偷了你奶奶的小金库吧?不然你哪来这些东西?”森哥性格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会收藏这些东西的人。
谢林森摸了摸鼻子,道:“偷倒没有,是我妈留给我的,一直放在奶奶那,我这次找她要了两样过来。”指着匣子道:“那个手镯,我妈妈给我留了一对,我俩一人一个。那套项链耳环嘛,是我太奶奶留下来的,你先结婚,就给你了!”
爱立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但是今天马鑫朵的事,搞得她脑子也有些晕,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他太奶奶留下来的东西,应该是他奶奶保管的。
谢林森怕她还追着问,忙道:“你是不是快上班了,你先去吧,下午别急着回来做饭,我们吃晚些就是,我下午再在家补个觉!”
爱立心里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关于程攸宁,关于都慧芳,但是看确实到快上班的时间了,也就没好再耽误,先去单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