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自己没有死。是被谁救了?老哥怎么样了。
顾不上身上疼痛,方铭再一次要起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铭循声望去,见是全楚悠。
他只觉许久没有见到对方。对方不同他这般狼狈,身上几乎看不出外伤。走近以后在他床边蹲下:“小铭,身体感觉怎么样。”
方铭并没有回答这一问题:“我……哥呢。”
当他张口,才发觉自己嗓音嘶哑,犹如干裂一般。
全楚悠见状,去倒了一杯水。
方铭并没有心情喝水。可他不喝,对方便没有回答的意思。方铭只好张开口。
水湿润了喉咙,缓解了那火辣辣的干疼。
待对方放下水杯,他又立马开口要问。
“你先养伤,”全楚悠打断了他,“等恢复精神了再说。”
方铭执拗道:“我哥在哪儿。”
全楚悠:“……”
“他伤很重?”方铭道,“我们是从同一个
地方落下的,你看见他了没有。”
他们是从同一个地方落下的。他还活着,所以老哥一定也还活着。
他想要解释老哥存活的合理性,可身前人仅是静静看着他,不作半点儿回应。方铭逐渐说不出话来了。
他与身前人对视,喉结微动,接着依然要下床,却被拉住。
方铭看向人:“他在哪儿。”
全楚悠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
“小铭,”全楚悠道,“你的哥哥,可能不是你想看见的模样。”
方铭:“……”
方铭:“带我去见他。”
离开房间。
这里是警务处的员工宿舍,走廊一连串大同小异的房门。
出来以后,全楚悠拉开隔壁房间的门。
里边十分安静。
分明方才一直在追问。可当看见那扇打开的门后,不知为何,方铭竟踌躇了。
他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当与那双沉静的眸子对上后,他终于迈开脚,走近了门口。
房间里边躺了一个人。
身上蒙着床单,从头死死盖到了底,看不见样貌。
房间里一片死寂,听不见半点儿声响,甚至没有呼吸的声音。
方铭死死盯着对面床单。许久,才抬脚走了进去。
地上铺了地毯,又或许是本就脚步太轻,连脚步声也没有。方铭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
他俯下身,手指扯住床单边缘,想要掀开。但又像是在惧怕什么,就这么止住不动了。
“躺在这儿的是老哥?”
半晌,他问了这么一句。
身旁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覆上他的手。
“我自己……来。”
方铭声音很低,好像再大上一些,就能听见那几不可闻的颤抖。
他手指终于用上力,轻轻掀开了床单。
十分熟悉的面孔。
早在数分钟前,他们还一同说着话。
他们一起往外跑着,周边全是那血腥的“人雨”。老哥看上去很难受。但他们毕竟要跑到头了,只差一步,就能离开安全区。
可还是晚了。
刚才还在跟他说话的人,现在双眼紧闭。就这么静静躺在床上,跟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分明要在平常,一旦察觉有人靠近,肯定早就清醒过来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继续放松睡着大觉。
“……”
他继续往下拉着床单。
大概是尝试过治疗,身上几乎看不见皮外伤,只衣服上留有血迹。双臂静静放在两侧,看不出丝毫异常。
可胸脯没有丝毫起伏。
方铭松开了被单,指尖一寸寸往前,直至抵住了脖颈。
没有脉搏。皮肤冰冷,甚至出现了硬化。
他喉结微动,指尖继续往上,拂过英挺的鼻梁,掠过浓密的眼睫毛,到了额间——老哥说过很疼的地方。
而那里,也只剩冰凉。
凉意自指尖传递,直至心头。方铭只觉身体也被同化了一般,感觉不到心跳,感受不到呼吸。
他像是站立不稳,缓缓蹲了下去。额头抵住那人肩膀,双眼茫然张着。
“……哥,”
他嘴唇呢喃。
“你现在还听得见声音吗。”
没有回应。
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回应。
房间如同棺材一般狭窄,空气稀薄到令人窒息。
方铭再也不愿去想任何事。
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