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恂没哭。
可能因为跟其他人比起来,他受到的伤害是最小的。
纪恂只是很奇怪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明明昨天徐源规还很嚣张,拒不承认骚扰和强迫,咬死了是纪恂陷害。
怎么一夜过去。
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当时唯一可能看见的目击证人傅书行都说没看见。
没物
证又没人证。
纪恂还以为这事拖着拖着就会无疾而终。
哪成想峰回路转!
“不要哭。”艾丽斯导师挨个儿给小向导们送纸巾,温柔的安抚:“没事了。现在导师院长都在,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
先前躲在纪恂身后的E班女想到孙霜降哭着说:“我不想原谅你!我直到现在看到你都还很痛苦!徐源规你能不能在我眼前消失!”
徐源规的父母脸色均是一变!
徐母立刻走到孙霜降身边,握住她的手,红着眼说:“对不起的孩子,是阿姨没管教好徐源规,让他在圣所里横行霸道欺凌弱小,导致你们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阿姨在这里向你道歉,阿姨会好好补偿你们的,也会让徐源规他改正,让他发誓再也不欺负同学,再也不犯这样的错了。好孩子,请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阿姨也很痛心……”
小向导们哪见过这种架势。
徐母一哭两哭的,他们也就都心软了,反而觉得自己不该依依不饶。
徐母抱着孙霜降安慰。
孙霜降呜呜的哭着,被身为向导的徐母安抚,她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也不再说那么偏激的话。
纪恂是所有受害者里面最清醒的一个。
他想了想,走到跪着的徐源规面前蹲下,说:“徐源规,你头抬起来。”
办公室里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哭声没有了。
徐母也不再说话。
院长看着。
徐源规抖如筛糠,抬起头,却不敢正视纪恂。
纪恂没在徐源规脸上看到多少伤,大概昨天在治疗舱里都治好了,只是,徐源规表现出来的畏惧又那么明显,比昨天挨了赵展磊打还要害怕和恐惧。
怎么看怎么违和。
这家伙可是干了大半年坏事的惯犯,直到昨天都毫无认错之心啊!
现在怎么会突然不打自招?
纪恂觉得从昨天放学到今天上学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但现在这些人肯定不会说。
纪恂问:“你真的知道错了?”
“是是,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不,是再也不会欺负所有向导,不然,我就立刻退学!这辈子再也进不了圣所!!”
圣所是觉醒者们唯一可以学习如何控制能力和精神力的地方。
离开圣所。
哨兵基本会成为一个废物,超常的五感无法带来任何便利,反而会不断折磨他们,让他们痛苦到生不如死。
最后,徐源规的惩处是记大过,下半学期不得在圣所内随意放出精神体,写千字检讨,在全圣所师生面前念自白书认错。
同时所有向导都会是他的监督者。
只要他再犯。
直接开除。
徐母把先前准备好的赔偿金给了几个小向导。
走到导师
楼楼下的时候,雨已经下起来了。
还挺大。
大家都没带伞,于是站在导师楼下等雨停。
几个人在聊——
“徐源规也有今天,太解气了!”
“他的精神体把我的精神体咬伤了,他不阻止还在那笑,害得我家小雪好几天都不敢再出来。”
“我之前交流课跟他一组,他一下午老是碰我,我以为他是不小心的,放学后他还想约我出去玩,我没答应,就跑了。”
“小雪受伤了,我没能给他做好精神疏导,他第二天还带一帮人来堵我呢!吓都吓死了。”
纪恂没参与谈话,他看着淅淅沥沥的雨。
心想等雨稍微小一点,自己把连帽衫的帽子翻上去,直接冲行不行!
“谢谢。”
纪恂一愣,转头,才看到沉默寡言的孙霜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刚刚那一声谢谢就是她对自己说的。
“什么?”
“谢谢你。”孙霜降小声的说:“让徐源规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纪恂顿了半秒刚要说不是我。
孙霜降已经继续说下去:“我听同学说了,昨天他欺负你,哨兵A班的赵展磊帮你揍了他一顿,你们家世背景厉害,可以闹大了讨说法。我不一样,我妈妈只是社区里的一个副主任,我被欺负了只能认倒霉,徐源规写了检讨后就不理我了,可他没收敛,第二次交流课又去欺负别人。”
孙霜降说着说着哭起来。
纪恂不会哄女孩子,看她哭,心里急。
他很僵硬的抬手拿手指尖碰了下孙霜降的背,“没、没事了啊,别哭了。”
“嗯。”孙霜降又破涕为笑,冲他笑着说:“纪恂,你真好!你真勇敢!”
纪恂挠挠头,破天荒的有点害羞,“还、还好啦,你别夸我。”
孙霜降还要再说,脸上的眼泪和笑却都在瞬间凝固住了,她转过头,看到有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从大雨中向这边走来。
那人身上的气势连大雨都压不住,很可怕,让人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
离纪恂远一点后,那种压力明显减轻。
纪恂当然也看到了人。
不同的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家伙是谁。
纪恂撇撇嘴,想当做没看见,要继续跟孙霜降讲话,结果一转头,发现女生不见了,再扭头往后看,才发现人已经躲了离自己五六米远,并且还在越退越远。
纪恂:“……”
“纪恂。”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在讨论徐源规的几个向导都噤了声。
一时间,只有“唰唰唰”的大雨声音,还有傅书行那一声格外冷淡平静的“纪恂”。
纪恂回过头来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傅书行。
他双手往腰上一插,很想放一句狠话——“你是谁啊?干嘛叫我?我认识你吗?”
但纪恂想了下(),如果自己敢这么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傅书行肯定就敢撑着伞转身走回进大雨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一看吹得枝桠乱舞的狂风暴雨。
好像短时间内不会停了。
纪恂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我这不是在向傅书行低头!!
我只是把这个王八蛋当个工具人罢了!!
但生气的样子还是要装的。
纪恂:“干嘛。”
傅书行说:“让一下。”
纪恂:“?”
纪恂:“??????”
纪恂往旁边让了一步,然后就看到傅书行从走上阶梯,到了楼下,合起雨伞,倚放在墙边沥雨,再芝兰玉树两袖清风的走上了导师楼。
怎么看,都是被导师叫来的,而不是看见他被大雨困住,想要稍他一程。
纪恂:“……”
很好。
纪恂磨了磨牙,缓缓露出个核善的微笑。
他目送着傅书行的身影走上楼。
确定傅书行走上了拐角看不见了,纪恂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过那把湿淋淋的大伞。
打开!
冲进大雨里!
纪恂跑了好几步,又回来,走上阶梯,对孙霜降招招手说:“快快快,一起,带你过去。”
孙霜降犹豫:“可……”这不是傅书行的伞么。
这么拿别人的伞不好吧。
傅书行待会儿怎么回去?
纪恂说:“你别管了,快来,来不来?”
孙霜降看着纪恂明亮的眼睛,他站在大雨里,裤腿也被溅湿,却等着自己。
心里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她一笑,跑进了伞下。
楼梯上,傅书行站着,看着伞下两人贴的很近,慢慢走远。
他双手抄进兜里。
面无表情,他不知道,他眼底有鲜明的红色逐渐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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