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来发生的事情只有魔神残渣的养料与四年前有所不同。
而这次滋养它的,是神之眼溢出的纯净元素力。
愿望推远了愿望,何其讽刺。
借助被愿望推远了的愿望实现愿望,何其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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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五晴
早起时,长生同我道了声生日快乐,方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辰,仔细算了算,竟然已经到了师父离世时的年纪。
那时的师父满头银发,形容枯槁,镜中的我虽然面容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心却也渐渐老去了。
经过五六个月的修养,云苓的病好了大半,我想起他的愿望,试着放他走出不卜庐,他在随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果然结交到了一群年龄相仿的朋友,现在天天往外头跑。
和他关系最为要好的是飞云商会的小少爷,云苓似乎与他有许许多多的话题,时常与他坐在不卜庐门前的石阶上闲聊。
有一次疯玩回来后,云苓附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那位小少爷的字和我的字一样难以辨认。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丑”,只是碍于我的面子不好直接说出来。
我告诉他,药方并不是写给患者看的,他半信半疑,我又指了指墙上的一些字画,告诉他其中几幅是我写的,他把眼睛瞪得老大,一定要看我亲手写几笔。
鬼机灵,看到我也是能写工整的字后反而一声也不吭了。
这样的日子真好,真想一直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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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廿四阴
白天,一个奇怪的须弥学者找上了我。
他先是礼貌地询问云苓是不是我的孩子,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马放下了那番还算得体的做派,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看出了云苓与魔神残渣的共生关系,希望我能将「这具完美的实验体」转手给他,他能实现我提出的任何愿望。
我皱着眉头,明确地表示拒绝,他不气馁,又说可以与我开展合作,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愈」之魔神复生,如果我想独享实验体,他也可以予以我技术上的合作等等。
他在柜台前游说了数十分钟,全程都在癫狂地自说自话,直到发现我在做自己的事情后,才有些没趣地结束了他的“宏大”议题,询问我对此的看法。
我说我的看法是他最好马上离开不卜庐,他摊开手,也不恼怒,只说敬佩我对实验的坚持,离开前还笃定我未来会同意与他的合作。
虽然我的所作所为堪称卑劣,但一个口口声声把孩子称作“实验体”大加赞美的家伙,我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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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廿九晴
五天前那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始终让我难以心安。我编了一个理由让天天往外跑的云苓在不卜庐安稳地待了几天,并在发现他偷偷溜出门时及时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那个须弥学者果然出现了,他一早就察觉了我的跟踪,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径直向云苓走去。
可能璃月港的治安一向很好,云苓往日接触的邻里与
旅人也都非常友善,所以在那个学者上前时显得毫无防备,似乎听他说了什么,并接过了他的糖果,拆开包装就准备吃。
我怕学者往糖里加了东西,于是在云苓吃下糖果前就制止了他的举动。
被夺走零食的云苓气鼓鼓地指责我跟踪他,我本有一万种理由解释我只是路过,可一旁学者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神情让我顾不及解释,只想尽快带他回到不卜庐。
在我们转身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了学者的笑声。
他说他来到璃月后学会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词,叫做以己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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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雨
吃早饭的时候,云苓竟然好奇地问我,以己度人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昨天就想问了,只是昨天回到不卜庐后我就一言不发,直接将他关进了房间反省,他没找到机会开口而已。
我反问他,那个学者都跟他说了什么,他摇摇头,说叔叔只是找他问路而已。
当时我生气极了,说谁教你的撒谎,我明明看到一直都是那个学者在张嘴说话,结果他先一步委屈地大哭起来,说真的只是问路。
他的眼泪没能换来我的心软。我不停告诉自己,假如让他形成了他一哭我就拿他没办法的认知,只会纵容他学坏,所以在他嚎啕大哭地时候,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上前抱住他的冲动。
可他这次很倔,无论我怎么问,他都说叔叔只是问路,最后更是哭晕了过去,我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
会不会,真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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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阴
天总算不再下雨了,我去了总务司一趟,向接待员描述了那个须弥学者的大致形象,举报他意图危害璃月港居民的生命健康。
接待员很耐心地记下了我所说的一切,并尝试引导我回忆出更多犯人犯案的细节。
我本想说他投毒,可那颗糖果的检验报告昨天就出来了,炼金术师和我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那就是颗普通的糖,不包含任何已知的有害成分。只好改口说他是人贩子,意图拐带云苓。
接待员问我能否出示一些有效的证据,这样方便千岩军到时候直接抓人,但我什么也拿不出,只能提供口头上的描述。
从总务司回来后,我很严肃地告诫云苓,绝对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说完还是有点不放心,随即又补了一句,除了不卜庐的食物,其他来源的零食一律不准吃。
云苓苦恼地托着下巴,眉头也皱着,显得很难过。我问他听进去了没有,他说听进去了,嘴巴噘得能挂油瓶。
我想这是因为璃月港的街坊邻里都很喜欢他,平日里他只需要往街上一跑,总能吃到许多我不让他吃的东西,有时甚至吃了个顶饱才跑回来,现在被我这么一说,他就只能蹲在不卜庐陪我吃药膳了。
与他一同遭殃的还有长生,云苓从街上带回来的零食有一半都进了它的肚子,平常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说它,如今它没了饭辙,也缩在
角落里连连叹气。
我试图打发它去书房替我挑几本食谱,它说算了吧,虽然它对改善伙食的兴趣很大,但对我的厨艺真没什么信心。
唉。
健康但不好吃的菜和好吃但不健康的菜,人们的选择往往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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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廿一阴
孩子静悄悄,多半在作妖。
我从前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现在只觉得非常精准。
随着年岁的增长,云苓没有从前那么听话懂事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进入了书上所说的“叛逆期()”,但就待在不卜庐的这段时间里,他多次尝试使用元素力“出逃?()?『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是飞快绕过阿桂冲出柜台,就是想跳窗逃跑,每次都被我逮了个正着。
每次——自打那个怪人出现,我就专心蹲在不卜庐照看云苓,再也没了外出游医的打算。
有时我也会思考自己目前的状态是否过于紧张,可每当回想起那人言语间透露出的对解剖、肢解的熟稔,以及对生命的漠视,我都感到一阵后怕。
由于他学会了控制脚步声,我找回了从前听铃铛响声的习惯,只要许久没听到楼上有铃铛的响动,就去他的房间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可惜好景不长,在他得知这件事的第二天,长命锁下的银铃就通通不见了。
这不免令我有些伤感。
他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那阵,就喜欢咧着小嘴胡乱摇晃锁上的铃铛,因为他知道铃铛一响,我就会立马放下手上的事情跑过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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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九日阴
一切都疯了。
今天我去了一趟总务司,问有没有抓到那个奇怪的须弥学者,可那边的人翻遍了报案记录,也没有找到我描述的那条,一个月前与我对接的那位接待员更是说,他压根不记得我近期来过。
我想让长生替我作证,它原本睡在我的口袋里,在被我叫醒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总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它早就劝过我要好好休息了。
可我对它所说的劝告毫无印象,就像总务司和它对我的报案毫无印象一样。
我说绝不可能是记错了,细细回忆出了那时的过程和细节,但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不卜庐,发现云苓不在房间,将他从飞云商会小少爷的生日宴上拎了回来,他的表情显得很不情愿,但很快转变成了害怕,因为我一回到不卜庐就开始不断摇晃他的肩膀,问他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一个须弥人曾给过他糖果。
我以为他一定会记得这件事,可他看我的目光和总务司那些人完全一样,只是多出了一份担忧。
我又问他记不记得问过我以己度人是什么意思,他抿着嘴默默看着我,说他早就知道这词的意思,言下之意是不必问我。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想过是我疯了,但那块经过我和炼金术师反复检查过的糖果,明明一直都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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