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既然他谢不为可以,那我为何不可以,我究竟哪里不如谢不为了!”
在见孟聿秋脚步未有任何滞缓之时,王昆又再一次追了上去,试图抓住孟聿秋的衣袖,却被孟聿秋及时避开。
王昆愣愣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苦笑出来,“那从前呢,孟相为何要关照我......”
“王主书。”孟聿秋半抱着谢不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孟某从前从未关照过谁,不过是对晚辈、对下官的礼节。”
王昆双目圆睁,浑身颤抖,正欲再言,却听到孟聿秋后句,“孟某也从未将除六郎以外的人放在心上过,孟某所怜,从始至终唯有六郎一人,还请王主书自重,莫要再言妄语。”
可即使孟聿秋将话已说到毫不留情面的地步,王昆却还想再开口。
但这次,却是王蠡奔至了席下,重重给了王昆一巴掌,“混账!男风之事有逆人伦,是为歪门邪风,竟不知你是着了什么魔,非要当众给旁人笑话看。”
这话虽是在怒斥王昆,但也是在指桑骂槐。
王昆捂住了自己的侧脸,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父亲......”
王蠡再是冷斥道:“若你还要执迷不悟,就不要再喊我父亲!”
孟聿秋之所以停下来,就只是为了解释王昆的自作多情的妄语。
如今话已尽,便也不在意王昆父子之间的“大戏”,半抱着谢不为径直出了崔宅,登上了犊车。
犊车才动,谢不为便立马回身搂住了孟聿秋,下颌搭在了孟聿秋的肩头,却什么话也没说。
这一晚风波甚多,让他心绪紊乱,即使已经出了崔宅,却还是觉得心有战战。
孟聿秋也不比往常淡然,直接将谢不为换了个姿势,让谢不为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衢道两侧有街灯明暗,断续地映在了谢不为的眼中,像极了星子闪烁。
孟聿秋忍不住低头吻了吻谢不为的双眼,再以指腹揉了揉谢不为的耳垂,话语缠绵:
“鹮郎,如今所有人都知晓你我关系了,我们也再不必分离,今夜就跟我回孟府,好吗?”
以往此时,谢不为定会乐得与孟聿秋亲昵,更何况
,孟聿秋话中是有求欢之意。
可现下,谢不为竟是一言不发,又倏地将头埋入了孟聿秋的颈侧,一滴泪无声地滑落,落入了孟聿秋的衣沿中。
孟聿秋在感受到谢不为的泪时,他心有一痛,但手上却是在轻轻抚着谢不为的背脊,温声轻言,“鹮郎,怎么了,为何要哭?()”
但谢不为却只是拼命摇头,滚烫的泪珠便完全沾湿了孟聿秋颈侧的肌肤。
孟聿秋难得心有慌乱,这才将谢不为扶直,低头去看谢不为泪眼,更是轻声哄着,“鹮郎,还是委屈吗?是我不对,拿错了衣带......?()?[()]『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不是!”谢不为眼帘半掀,长睫盈泪,扫过了孟聿秋的鼻尖。
两人视线终于再次交缠。
谢不为眼中的泪珠簌簌滚落,却又不让孟聿秋为他拭泪,如此哭了许久,才抽噎道:“怀君舅舅,是我连累了你。”
孟聿秋一怔,像是完全没有料想到谢不为会说这样的话,但心下之痛却愈发明显。
谢不为微微仰首,忍住了眼眶中欲落不落的泪珠,但这泪珠却完全模糊了他的视线,像是隔在他与孟聿秋之间的琉璃。
“今日如果不是我缠着你,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鹮郎——”孟聿秋想要打断谢不为,却被谢不为轻柔地按住了唇。
“怀君舅舅,你听我说,在鸣雁园也是,如果不是我非要你与我在一起,我们的关系也不会被庾氏发现,他们也就不能逼迫你离开尚书。”
谢不为又再一次紧紧掐住了掌心,“包括最开始,在清林苑也是,如果不是我求着你带我走,你便永远不会有落入这样的困境的机会。”
从知晓孟聿秋要因他而不能再掌尚书的那日起,谢不为的心中其实就已埋下了一颗愧疚的种子。
只是从前因有孟聿秋及时的安抚与呵护,这颗种子才暂时地深埋于心,没有生根发芽的机会。
但在今日晚宴之上,谢不为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孟聿秋如今要面对所有的困境,都是与他有关。
甚至,就是他直接造成的。
这颗种子便在瞬息之间钻破了他的血肉,迅速成长起来。
他是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看法,但他却无法不在意他所爱之人会因为他遭非议、遇困境。
他眼眶中的那颗泪珠已完全坠在了下睫上,再有一动,便会彻底落下、碎裂。
可也就是在此时,孟聿秋的指腹稳稳接住了那颗泪珠,再是低头一吻,吻去了谢不为眼下的泪痕。
他轻声叹道:“鹮郎,我很抱歉。”
谢不为瞬即愣住了,他不明白孟聿秋为何要向他道歉。
孟聿秋再慢慢直身,目光专注地看着谢不为的眼,眸底满是柔情,“很抱歉,让你丝毫感觉不到我的心动。”
“明明是我,先爱上了你。”
孟聿秋唇角略弯,缓缓回忆道:“早在凤池台竹林时,你那一双藏笑之眼,便已让我心旌摇
() 晃;而宫中长廊那一面,更是让我无法回避我对你的心动,当你向我奔来,又躲在我身后时,我便在想,如果这一刻可以久一些,久到你永远不会离开就好了。
再是丹阳夏税之事,在看到你坠泪无助的时候,我甚至生出了卑鄙的念头,是在庆幸,庆幸庾氏为难了你,让你只能来寻求我的相助。”
孟聿秋想到此,轻轻笑了出来,“再有便是你说的清林苑那夜,当你在水榭中告诉我,你是为了来见我的时候,我就想抱住你。
可是你实在年纪太小,我担心你只是一时冲动,怕你会后悔,才克制住了心中的情感。”
“但幸好,你还是选择了我。”
孟聿秋用衣袖徐徐擦去谢不为面上的泪痕,再缓缓俯身在谢不为的耳垂上留下轻轻一吻,“你会怪我,趁人之危吗?”
谢不为此刻灵台还是有些混沌,像是不敢相信,孟聿秋竟在初见之时就已对他心动,又闻孟聿秋之问,忙道:
“怎么会是趁人之危,是怀君舅舅救了我才是!”
孟聿秋却摆首,“不,鹮郎,你不知道,我本可以让旁人不带任何私心地去帮你,但我却不想、也不舍旁人能有与你肌肤相触的机会,甚至,在你意识不清之时,就与你有了亲昵。”
谢不为知道孟聿秋说的是用手帮他之事,顿时面颊生热。
那夜之缠绵,是发生在他们还未相熟之时,其实会比在鸣雁园的那夜,更加令人心生羞涩。
孟聿秋握住了谢不为的手,再送至唇边,细细地吻着谢不为留有浅淡指印的掌心,“鹮郎,之后种种,你又当真以为只是你的主动吗?”
孟聿秋眼中涌动着晦暗的情绪,这是几乎不曾有过的。
忽然,孟聿秋拉着谢不为的手慢慢触到了一片火热,谢不为竟有一惊,下意识想要收手,但孟聿秋却禁锢不放。
“鹮郎,你感受到了吗?我对你的渴望。”
犊车突然在了一处隐秘的小巷之中,继而四周皆静,甚至连风声也都停歇。
车厢内的气温陡然升高,似要将两人融化。
谢不为看着这样的孟聿秋,在怔愣、惊诧之后,不知为何,竟有些畏惧。
但这畏惧并非是害怕孟聿秋这个人,而是一种在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早就被人盯上却毫不自知的猎物时的本能的恐惧。
可他即使意识到了这点,却并不想逃离,甚至,想完完全全地落入孟聿秋的包围。
他的手渐渐随着孟聿秋的引导而缓慢底移动。
孟聿秋再是怜惜地于谢不为唇上落下细密的吻,“包括今日,如果我当真无意,又怎会去寻你。”
小巷中没有任何光亮,就连月光都被挡在了车厢之外。
但这并不妨碍孟聿秋能精准地解下谢不为腰间本属于他的衣带。
很快衣衫簌簌尽落,继而黏腻的水声又起,甚至还有被包裹了许久的温热流出。
在相连的那一刻,两人皆有闷哼。
谢不为又忍不住抚住了自己已然饱涨的小腹,低泣之声溢出了唇齿,却很快被孟聿秋尽数咽下。
静谧的小巷中终于有了声响,但却过于缠绵。
直到月牙落在了不远处的枝头之上,谢不为已是完全精疲力尽,只能软躺在孟聿秋的怀中。
可身体却还在连连颤动,是孟聿秋还是没有停歇。
终于,在最后深深一刻,像是月光淌入了深谷。
孟聿秋也贴在了谢不为耳边,轻言道:
“是我求你爱我,如果你不肯垂怜于我,孟怀君这一生才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