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幼虎:“呼噜呼噜。”不够。
小仙童抽搭两下,软软开口:“那再多一小块,只能一小块,不然、不然我就要死了。”
“呼噜?”
幼虎眯起竖瞳,尖尖的牙齿相磨,发出吱吱的响音,它似乎在审视小仙鹤开出的条件。
雪白幼虎矜持点了点虎头:“呼噜呼噜。”
好吧,大爷勉强帮你这个忙。
“真的?”小仙童眼睛一亮,他正激动着,抬眼看见远处枯树下,身穿红裙的漂亮少女,雾蒙蒙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无措。
完了。
大小姐定然知道他是一只很没用的精怪了,连抓只山鸡都要小老虎帮忙。
他、他好像一直就这么没用,连化形靠的都是偷吃丹药。
大小姐肯定要嫌弃他了。
大小姐会不会不要他呀。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大小姐,他想留在大小姐身边,他不想被扔掉。
小仙童垂头,轻轻吸了吸鼻子,脑海里已经从大小姐冷漠抛弃他,想到自己下山讨饭偷偷养大小姐了,小仙童抬起头,鼓起勇气,正要告诉大小姐真相,告诉她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没有用处的精怪。
“大小姐……”
阿稚刚出声,就和大小姐四目相对。
蔺绮看着他,眉眼弯弯,漂亮的瞳孔里水光潋滟,像是桃花满树的温暖春日,柔和又干净。
她俯身,揉揉小仙童的乌发,手心递到他面前,张开,上面放着一颗黄纸包着的饴糖。
“乖阿稚。”她言笑晏晏。
乖、乖阿稚。
小仙童晕晕乎乎,觉得自己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在、在的。”阿稚连忙应。
漂亮少女笑着,声音柔和缱绻,又问:“阿稚要山鸡做什么。”
“因为,大小姐需要补身体。”他乖乖回答,有点委屈,“宗门里的饭菜都很不好。”
这几天,杂役送进霜雪天的,只有稀粥、米饭,还有少得可怜的几片青菜,单调得乏味,一点油水都没有。
而且,很多饭菜送进来的时候,都已经凉了。
他是仙鹤,今年已经三百零七岁了。
虽然他开灵智就开了三百年,但是无论如何,按人类的纪年算,他已经是大人了,无所谓吃什么。
但是大小姐是凡人啊,而且还是年幼的、娇贵的、漂亮的凡人,她吃这些东西,肯定会生病的。
“这样啊。”蔺绮闻言,微垂眸,轻轻开口。
她把饴糖放在阿稚手心,语气温和:“谢谢阿稚。”
小仙鹤软乎乎的手上,放着一颗饴糖,他低着头,目光灼灼,似乎很激动,小脸儿都红了。
听见大小姐带笑的话,他愣愣答:“没、没有关系的。”
蔺绮又笑。
纤细指尖摩挲碎雪,冰凉的雪水顺着苍白的指节往下流。
她眨了眨眼睛,淡淡扫了一眼雪地上因为交易失败而生气的雪白幼虎,又抬头,看渐渐往天空正中爬的日头。
她笑吟吟地,抚上幼虎毛绒绒的脊背,问小仙童:“这是阿稚的朋友吗。”
小仙童点点头:“是的!”
“他是我的挚友!”小仙童强调。
蔺绮眉梢带笑,哄他:“那阿稚去给你的挚友也拿几颗糖好不好,就在我的屋子里,木桌上。”
小仙童两眼放光,一溜烟站起来,拍拍道袍上沾着的雪,很激动地往高楼里跑。
“呼噜呼噜?”
幼虎仰起脑袋,生气,又有点茫然,看着蔺绮。
“呼噜!”
大爷不吃糖,大爷要吃那个傻白甜!
你这个愚昧的凡人!
阿稚转过身,往楼阁跑。
蔺绮坐在雪地上,单手支颐,看那只只会呼噜的雪白幼虎。
漂亮的少女眉梢弯起,笑得清甜,只是眸光平稳清淡,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像腊月的霜雪。
幼虎感觉脖颈有点凉。
“呼噜!”
愚蠢的凡人,你要干什么!
葱白的指尖轻轻抚上幼虎的脖颈,蔺绮笑问,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你想吃了阿稚啊。”
“呼噜!”
是那个傻白甜让大爷吃它的!我们是平等交易!
很柔和的一声笑,像潺潺溪水。
蔺绮语气温柔,自顾自道:“真不错,你的皮毛这样软,若是做成褥子,一定值不少钱吧。”
“!!!”
“呼噜!呼噜呼噜!”
幼虎毛骨悚然,竖瞳睁大。
蔺绮没有理会它,因为传送阵法所在的地方,泛起了一阵金光。
一个穿着深蓝杂役服的矮小男人,提着食盒,慢慢走了进来,他在踏出传送阵法的那一刻,对着霜雪天的洁白雪地,啐了一口唾沫。
蔺绮微掀眼帘,淡淡看着他。
杂役一抬头就看见,苍茫的雪地里,漂亮的少女单膝屈起,红衣铺在雪地上,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温柔抚摸雪白的吊睛白额虎,唇角微弯,眉舒眼笑。
但那双水盈盈,仿佛会说话的清亮眸子,却给他一种极其不舒适的感觉。
穿过茫茫白雪,她看着他,以一种极其冷漠的姿态。
——像冰冷的神明俯瞰凡尘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