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岐山走后,他在青枫林深处伤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宗门。
对于大小姐被魔物夺舍的说辞,临云宗弟子们将信将疑。
当日,云镜上。
【报!】
【小漂亮受伤了!】
【蔺岐山!】
【蔺岐山你坏事做尽!蔺岐山你丧尽天良!老子杀了你!!!】
【慎重,宗主是化神。】
【慎言,宗主可能会看云镜。】
【有人给小漂亮送药吗,宗主伤了小漂亮之后,好像直接就走了啊,也没管她。】
【化神造成的伤口寻常丹药应当不起作用,丹静峰里一堆废物估计也练不出那么厉害的丹药。】
【住口,马上就闭关给小漂亮炼丹。】
【过几日,松云庭有场拍卖会,会卖各种丹药仙草,应当能买到给小漂亮治伤的药吧。】
【松云庭?上面是不是想说卖斛灵仙草的那一场。】
【对,不过那拍卖会上的丹药仙草价格都不低……】
内门一堆弟子想起松云庭拍卖会上的天价,都有些发愁。
于此同时,远在数十里外,宁谕一众人终于从遍地黄沙之中,走到了临云宗的辖域。
这是一处荒僻的郊野,一轮红日渐渐隐入群山,天上霞光万道。
宁谕一行人找了个破庙歇脚,他们的灵气尽用来御剑了,这时连点个火都做不到。
宁谕出来找木柴点火。
他走在树林里,低头摆弄云镜,看见云镜上跟大小姐有关的消息,心潮澎湃。
他看见主峰镇云峰丹静峰那些穷逼凑钱的留言,顿时找到了自己的用处和补偿大小姐的办法。
【我有钱我有钱!我们宁家多得是钱,让我给大小姐买!】
【我已经走到清平道了!灵气无了没法御剑,有没有同门来接一接我,让我去松云庭买丹药!】
宁谕发完留言,顿觉骄傲。
他抱着一堆干枯的木柴,抬头看了眼树林深处,忽而看见一道极其耀眼的青绿色光芒。
宁谕轻眯起眼睛。
那青光散去,枯枝烂叶上,一块破布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哐当——”
木柴一下子掉到地上,宁谕被吓了一跳。
即使灵池里已经没有灵气了,他还是抽出剑,轻手轻脚往后退。
他全神贯注盯着那块破布,那块破布也踉踉跄跄向他走来。
宁谕定睛一看。
——那是个人,衣衫褴褛,蓬首垢面,像个乞丐。
树林里幽深静谧,那乞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他身上披着一件深黑长袍,兜帽下,一缕乱糟糟的乌黑长发搭在肩上。
这乞丐青年模样,瞳孔极黑极清明,如水中冷玉般,眸子深处带着点淡淡的青绿。
他右手清瘦修长,手上沾了不少污泥,脏兮兮的,中指上系了一条灰绳,绳上穿着一枚铜钱。
他身上的灵气极淡。
宁谕放下戒心。
——这是个凡人,没有威胁,可能就是个普通乞丐。
他低头把掉落在地上的木柴捡起来,抱在怀里打算回去,乞丐来到他身边,声音沙哑。
他问:“小孩儿,有吃的吗。”
宁少爷对他口中的称呼感到不满,这乞丐明明跟他差不多大。
但宁谕还是掏出路上随手买的一块烧饼,递给眼前的青年,语重心长:“兄弟,有手有脚,寻个什么生计不能活,干嘛非要讨饭呢。”
那青年接过烧饼,低头咬了一口,嚼巴嚼巴咽下去,他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听见宁谕的话,青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谕迷茫:“你不就是个讨饭的吗?”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宁谕:“我是林守。”
宁谕点了点头:“哦。”
见眼前人一脸迷茫,林守又道:“我是卦圣。”
宁谕顿时懂了。
骗子。
他问林守:“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守问:“你是谁?”
宁谕坚定道:“我是容涯仙尊。”
林守:“……”行吧。
他拿着烧饼,转身就走,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找不到路,又拐回来。
他悄无声息出现在宁谕身后,指尖拈着铜钱,点了点宁谕的肩,问:“这是何处,现下是成和几年,青要山怎么走,容涯死了没。”
***
临云宗,霜雪天。
霜雪天里,天色灰白,洋洋洒洒飘着大雪,空气中清寒一片。
蔺绮并没有回楼阁,而是去了雪地上的亭子里坐着。
她身上的伤口太吓人。
蔺绮不打算让阿稚看见。
小仙鹤太容易哭了。
凉亭下,石桌正中央上摆了一堆瓶瓶罐罐。
这是她刚刚在霜雪天外的传送法阵里发现的,是临云宗内门的师兄师姐们放下的。
虽然治不了她的伤,但是能止疼。
蔺浮玉本打算去请丹静峰的弟子,但是被漂亮小猫儿拒绝了。
化神修士造成的伤,哪怕丹静峰弟子来也治不好,唯一能治好的人是丹静峰峰主,然而他去凡间云游了,还没回临云宗。
蔺浮玉大概也想到了这一茬。
他没什么法子,也给了蔺绮一瓶丹药,安慰她,宗门已经给丹静峰主传信了,最晚三日便可回来,让她好好休息。
漂亮小猫儿自然应是。
但她没打算在丹静峰主回来前,乖乖待在霜雪天休息,她赶着去小时山拿她的矿脉。
出去一趟,就拿到了那么多灵石,漂亮小猫儿心情相当好。
她打算先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去看她的灵石。
蔺绮坐在凉亭里,认认真真看自己手上的伤痕。
瓷白干净的手上,已经布满了殷红的鲜血,掌心血肉血肉模糊,刚刚握着剑刃的那一块皮肉上的伤口,深得可以看见白骨。
一部分鲜血已经凝固,变得暗沉,血腥气飘荡在凉亭里。
疼痛感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