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凤撵,太子求见皇上,把郝如月想吃的都跟皇上说了。
康熙正着急呢,听说皇后有想吃的,当即命人快马加鞭去寻。
“汗阿玛,山楂就算了,等回宫再让额娘吃吧。”他问过太医,山楂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多年耕耘无果,康熙都不抱希望了,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为何?”
太子苦笑:“怕额娘让儿臣一起吃,连累了汗阿玛。”
“也好。”想起冬天被山楂支配的经历,康熙只觉牙酸。
翌日,午膳摆上桌,郝如月看见了一盘小白菜炖豆腐,小白菜碧绿欲滴,北豆腐莹白润泽,应该是用鸡汤调的汤底,入口极为鲜香。
豆腐的软与小白菜的脆相得益彰,令人食指大动。
除了小白菜炖豆腐,还有一道豆角烧肉。豆角沾了肉汤,油亮油亮的,五花肉也因为有豆角的陪衬,成功去油,变得鲜嫩可爱起来。
用过午膳,还有水果,水果的种类似乎更丰富,有苹果、柑橘等。在几样水果中间,郝如月还发现了两根小小的秋黄瓜。
昨天太子问她想吃什么,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吃到了。
蔬果在这个时代的冬天尤其难得,特别还是在路上。郝如月没有一人独享,派人去请皇上和太子,然后分了一些水果给太后、大阿哥、德嫔和宣嫔。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说皇上正在召见朝臣,不得空,太子和大阿哥带人去河边抓鱼去了。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郝如月的膳桌上又多出一道鲫鱼汤。两条巴掌大的鲫鱼并排放着,鱼肉熬酥了,鱼身上点缀着枸杞和小葱,汤水呈现出奶白色,上面飘着晶亮的油花。
康熙走进来,看见膳桌上的鱼汤就笑了:“这是太子和大阿哥去河边凿冰弄来的,活鱼熬汤,鲜得很。”
郝如月用羹匙舀起喝了一口,果然很鲜。
车队迤逦而
行,十天之后,回到皇宫。
在冬狩的路上一直贪睡,郝如月以为是心情放松的缘故,谁知回宫之后并没有好转。
除了贪睡,又添了贪吃的毛病。
这一日请安结束,郝如月把贵妃、惠妃和荣妃留下,问起这一个多月宫里发生的事。
得到的答案是一切照常,并无大事发生。
贵妃最敢说话:“皇上不在,后宫的事总是好管的。”
没人拈酸吃醋,没人争宠,各宫妃嫔相安无事。
这个说法郝如月非常赞同。
照例问过三阿哥,荣妃笑着说:“三阿哥把三百千都背下来了,昨天被皇上叫去检查功课,表现非常好。皇上说明年就要给三阿哥启蒙了。”
三阿哥比太子小三岁,今年已然四岁了。与历史上的胤祉一样,是个极聪明的小孩,功课好,字写得更好,连皇上都夸三阿哥的字漂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三阿哥说话还是有点问题。慢慢说的时候不显,着急就能听出有点磕绊。
郝如月笑着赏了三阿哥一套文房四宝,荣妃笑着说明日带三阿哥过来谢恩。
问完三阿哥,郝如月捋着齿序问五阿哥。
想到五阿哥在路上的表现,郝如月就头疼,谁知惠妃却道:“五阿哥喜欢和八阿哥一起玩,还知道让着八阿哥。有八阿哥在的时候,五阿哥很乖,离开八阿哥就有些……”
惠妃没说完,苦笑了一声。
郝如月:好吧,石锤了,五阿哥可能不是历史上的五阿哥,而是九阿哥。
但凡有点历史知道的都知道,康熙朝大名鼎鼎的八爷身边有一对哼哈二将,毒蛇老九和草包老十。
钮祜禄氏姐妹死的死,走的走,草包老十大约不会出生了。
郝如月以为自己的出现,把八爷的左膀右臂给蝴蝶掉了,结果毒蛇老九还是被郭络罗氏生了出来。
为了检验自己的判断,郝如月下午让惠妃把八阿哥抱过来。
八阿哥脑袋圆圆,脸儿圆圆,眼睛也是圆圆的,很像生母,同样不像皇上。
九龙夺嫡中的九条龙,如今有了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八阿哥。
九龙夺嫡本来没有五阿哥什么事,但郝如月总觉得五阿哥不像历史中的五阿哥,更像毒蛇老九,所以把他加上了。
非要从这几条小龙里挑出一条像皇上的,好像只有三阿哥的凤眼能沾上边,其他人都像生母或者外祖家的人。
八阿哥六个月多了,会翻身会坐,情绪稳定,可以说是皇上这些儿子里边,除了太子之外,第二个正常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只把惠妃当成额娘。
惠妃也是个会养孩子的,把八阿哥养得白白胖胖,一看就很讨喜。
“大阿哥瞧见你亲近八阿哥,没吃醋吧?”惠妃收养八阿哥之后,贵妃才告诉大阿哥,他的生母是惠妃,让他们母子相认。
贵妃选的这个时间点……
很聪明,但郝如月不敢苟同。
太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自太子记事就知道她不是他的额娘,而是小姨。
把真话告诉太子,他可能一时难以接受,却并不会改变什么。
太子依然信任她,尊敬她,把她当成亲额娘对待。
贵妃对大阿哥也是一样,视如己出。
郝如月相信,就算贵妃早些告诉大阿哥,以大阿哥的心肠,也绝不会疏远她,只会更加敬重她。
不过仁孝皇后已然薨逝,而惠妃尚在,情况有所不同,贵妃有顾虑,郝如月不敢苟同,倒也没说什么。
怕惠妃心里膈应着,今日趁着没有旁人,这才问出了口。
惠妃比郝如月想象中的接受良好:“贵妃娘娘能把实情告诉大阿哥,让臣妾与大阿哥母子相认,臣妾已经很满足了。”
便是贵妃一直不说,她又能怎样。
虽然这个时间有些膈应人,但大阿哥到底喊了她额娘,而不是从前的惠娘娘。
“八阿哥的生母没了,皇上将他记在臣妾名下,上了玉碟,他就是臣妾的儿子。”
惠妃说起八阿哥,脸上的表情与说起大阿哥时无异:“大阿哥是哥哥,他与臣妾一样都很疼爱八阿哥。”
这句话就很官方了。
郝如月看见惠妃脸上的慈母神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黯淡下来。
忽然想起太子小时候以为她要生小弟弟小妹妹时的表现,总觉得大阿哥对八阿哥的疼爱,更像是一种对惠妃的疏离。
如果是在乎的人,和在乎的爱,几乎没人愿意分享吧。
愿意分享的,要么是不在乎,要么是爱到了极致。
看惠妃刚才那转瞬即逝的黯然,郝如月猜大阿哥应该是前者。
这时候所有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郝如月没有再去碰惠妃心上的伤口,只朝她笑笑,转而说起了八阿哥。
说话间,阿哥所的人欢天喜地把混世魔王五阿哥抱了过来。
说欢天喜地,半点不夸张,抱着五阿哥那个保姆的嘴角都快裂到耳后了。
因为五阿哥咬人,早早断了奶,此时已然没有乳母,保姆也是隔三差五地换。
现在抱着五阿哥的这个保姆,郝如月和惠妃都没见过。
大约是听说了八阿哥在等他,五阿哥难得没有折腾,乖乖让保姆抱进了屋。
进到屋中,看见郝如月和惠妃也不知道行礼,扭着身子要去找八阿哥玩。
保姆抱不住,只得将五阿哥先放在炕上,战战兢兢为自己分辩:“皇后娘娘,惠妃娘娘,该教的规矩,教习嬷嬷都教过了,奴婢们也时常提醒,可五阿哥不听。”
何止不听,根本就是反着来的。
别人叫他往东,他往西,别人让他打狗,他骂鸡。
一天到晚闲不住,到处捣乱,不是摔东西就是咬人,急脾气上来跟疯狗似的。
惠妃以为郝如月不知道,叹息着说:“五阿哥被送回来
,关在阿哥所,手还伤着,贵妃传了太医去给五阿哥处理伤口。处理伤口哪有不疼的,别的孩子疼了只会哭,五阿哥疼了咬人,咬上就不撒嘴,把那个太医的手咬得鲜血淋漓。”
贵妃讯问赶去,看见太医的手,差点晕倒,是被人扶回承乾宫的。
回去就病了。
后来惠妃和荣妃轮流照看五阿哥,又赶上三阿哥染了风寒,荣妃不得空,惠妃只得独个儿看顾五阿哥。
饶是惠妃有些手段,也被五阿哥闹得头晕脑胀,人都破天荒瘦了一大圈。
直到有一日惠妃忙不过来,抱着八阿哥去看五阿哥,才终于找到了救星。
年仅五个月的八阿哥,很轻松和五阿哥玩到了一起,并且博得了五阿哥的好感。
只要有八阿哥在身边,五阿哥也可以安静下来玩耍,更难得的是,五阿哥居然懂得让着八阿哥。
郝如月听完不禁要问,这到底是血脉压制,还是宿命压制啊!
转头看见五阿哥劈手夺过八阿哥手里的布老虎,八阿哥愣了一下,也不生气,萌萌地抬起头,看着五阿哥。
半晌,咧开嘴笑了,露出光秃秃的牙床,细看还能看见一颗刚冒出尖尖的小乳牙。
不哭不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五阿哥折腾布老虎。等五阿哥折腾烦了,八阿哥非常贴心地递给他另一个玩具。
“……”
脾气好到没朋友,郝如月心都软了一下,走过去抱起八阿哥。
见八阿哥被人抱了起来,大约以为他要走,五阿哥当场急了,扑过去就要咬郝如月的手。
刚刚五阿哥正在专心折腾八阿哥递给他的新玩具,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想阻拦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八阿哥忽然回头,看了五阿哥一眼。
五阿哥忽然暴起,又忽然停滞了一下,然后被人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脖子被衣领勒住,喘不过气,小腿在空中乱蹬,好像一只刚刚被逮到的野兽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