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热。”
乱成一团的床帐内,层层叠叠的薄被小毯下响起破碎的哼唧声,被角的缝隙里隐约露出一截手腕。
这截手腕白皙漂亮极了,指尖无力地展着,炽热的温度扩散到指尖,凝成莹润的粉红色。
一角薄毯随着他的动作,簌簌一声,沿床边滑下来,露出了一双染上红痕的精致眉眼。
不多时,又一只肤色略深而修长分明的手追了出来,与他十指相扣,将他往怀里一拉。
声音低沉:“乖,马上。”
——热,四肢百骸都燃烧不尽的燥热,还有紧紧勒住自己的沉重感。
屋中四处弥漫着没有消散干净的甜腻香味。
……
直到稀薄微光透进来。
亓深雪是被热醒的,但区别于昨晚肌骨间绵延不断的热流,现在的热,就是黏糊糊的闷热。像是暴雨前的夏夜,夹杂着他很不喜欢的汗水的味道。
他一向爱洁,睡前必会沐浴,身上的湿热让他很不高兴。亓深雪皱了皱眉,想远离这个热源,但一动,搭在身上的手臂就将他用力一箍。
亓深雪一下子被搂了回去,那只孔武有力的手勒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疼……”
一出声,发觉自己嗓音是沙哑的,喉咙里干得要冒火。
亓深雪迷茫地睁开眼,视野里毫无阻碍地撞进了一面结实的胸膛。
鼻尖除了甜腻味之外,还多了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热烘烘的。他意识还有些混乱,盯着这胸发了好一会愣,才有一段段破碎灼热的记忆翻腾起来,频频闪过。
亓深雪在迷思中终于恢复一点清醒,随即一同恢复的,还有身上牵扯着的密密麻麻的疼。
脑海里倏忽闪过的几段画面,让亓深雪耳根红了起来,他慢慢回忆起来。
——昨夜,他与千挑百选的小李公子……
小李公子是他在湖心偶遇的,其人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他当时正与老爷子赌气,不顾身体多喝了两口酒,结果果然牵扯出了宿疾发作。在他不慎将小舟弄翻险些沉入湖底时,是这位小李公子路过并救起了他。
小李公子对他好一番悉心照料,嘘寒问暖。
烈酒真正是个好东西,缘分也果真妙不可言,亓深雪那定海神针似的毫无动摇的心旌,就在这一刻,有了一丝丝的松动。
总之,他自觉与小李公子十分投缘,小李也对他欲说还休,两人相互试探了一下,一拍即合,就约好了第二天晚上到小李房间去……那个。
虽然也谈不上对小李有多情根深种,小李公子距亓深雪心目中完美的真命天子还差着一截,只是单纯不讨厌而已。亓深雪知道,因为自己的病,早晚会被老爷子塞一个男妻进来,与其和别的他看不上眼的歪瓜裂枣,还不如和小李公子呢。
至少小李救过他的命,而且看起来还算温顺,他就当报恩了,事后,亓府也不会亏待了他。
等事成了,亓深雪顺利活过了二十岁,要是小李公子想走,就给他一笔银子,也不耽误什么,他也不会去纠缠人家。从此大家天高海阔,各自安好。
亓深雪就是如此说服了自己。
这是亓深雪第一次办这事,他之前连话本都没看过几册,虽然与人约好了,但到了傍晚,还是有些打退堂鼓。
可这事好歹是自己挑起来的,不能先露了怯,于是去之前,他专门找认识的歌妓打听了一下,那歌妓二话不说,便送了他一篮子“好东西”。
秦楼楚馆亓深雪常去,但他年纪尚小,家里小厮们盯得紧,听曲看舞可以,从不让他在里头过夜,所以他认识的歌姬舞姬不少,认识的“好东西”却不多,也不知道篮子里都是什么。
那歌妓一脸羞红,讲得也含糊,总之是些什么香粉、香药、香蜡烛,还有加了料的春日醉,告诉他:“有了这些,顺其自然就好。”
为了壮胆,亓深雪先是喝光了一整坛春日醉,才提着食盒、抱着一兜好东西,晃晃悠悠去了小李暂住的画舫上。
之后的事,亓深雪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他进门以后,点上了香、燃起了蜡烛,摆上了好酒好菜……然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蜡烛都烧尽了,他热得把外衣都脱了,才有人回来。
那时,亓深雪已经被香药香酒熏得意识朦胧,浑身燥热,呼吸都不稳了,咬着枕头几欲在崩溃边缘,模糊中感到有人将他抱起来了。
之后顺其自然的过程不是很愉快……晃得厉害,像是要散架一般,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也控制不了对方。那人先开始还哄两句,后来连话都懒得说,只剩粗鲁,像只饿极了的雄狮猛兽,他被掐得生疼,跑也跑不了,腰反而被攥青了。
可无论他说什么,嗓子都求哑了,还顺着对方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可对方就是不肯停下来。
这“小李公子”看着温柔文雅,怎么力气这么大,腰还这么粗,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气得在对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串见血的牙印,以示报复。
然后就是没有尽头的冲撞。
再后来,亓深雪就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