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稳皇位的新帝清查余党势在必行,这不禁让曾经的二皇子一派日夜惶恐,生怕下一把刀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与蒋文峥走得近的四王爷和七王爷也受到了波动,以前芝麻绿豆大的旧账被翻出来,倒没实质性的惩处,只敲打一番,罚二人在家闭门思过,好自反省。
孟渔久居深宫,但这些事哪怕他无心打听,也多多少少能听到些风言风语。
他无意掺和政事,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日渐凝重,叫他难以漠然置之。
不多日就到了太妃的寿辰,先帝驾崩时,其后宫妃位只有一人,也便是今日的太妃,其余的妃嫔则移居到别宫安度晚年。
傅至景当日执意处死马皇后,这一年多明面上没有人敢多说什么,暗地里却饱受“弑君杀母”的争议,很需要一个引子来彰显他的孝道堵住悠悠众口,因而特令大办太妃的寿辰,请了民间的能人异士进宫献艺为其贺寿。
孟渔虽是少君,但向来无需操心宫廷之事,更不想陪着傅至景演戏,连寿宴都不必出面。
他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听见庭院的谈话声,似乎是有什么人送东西来了。
内监端来铜盆给他梳洗,他拿薄荷叶漱过口,穿外袍时随口问了句,“外面怎么了?”
“陛下让民间请来的工匠过来给少君做花灯,少君要去看看吗?”
孟渔一怔,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三两下系好腰带快步往外走。
庭院的一角堆满了竹条和各色的油纸,一个身量纤长穿着灰色布衣的少年背对着他坐在矮凳上,手里飞快地专心致志地编制着灯笼架构。
孟渔凝视这片身影,唤了一声,“明环?”
林明环手中的动作一顿,猛地转过身来,时隔近半年,本以为此生无缘相见的两人竟在宫中再次再会,皆刹时红了眼圈。
孟渔往前走了一步,林明环想起进宫之前的教导,竟站起来向他下跪行礼,“奴才见过少君。”
他大步上前将人扶起来,又难过又生气,“你这是做什么?”
林明环眼睛更红,深深看着他,哽咽至极地叫他“小鱼”。
宫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孟渔抓住林明环的手,“走,我们进屋说。”目光扫一圈,“你们都在外面等着,谁都不准进来。”
林明环望着气昂昂的孟渔,眼里溢出些苦涩。
两人进了殿内,孟渔到底不想让傅至景借此大作文章,因而没有关门,余光一瞄,庭院里的宫人果然正在注意他们的动向,想必正时刻准备去向傅至景汇报。
孟渔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看,拉着林明环在桌前桌下,急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们说能够见你一面,我就来了。”林明环打量着珠光宝气的孟渔,顿觉自己一身布衣灰头土脸,不禁连看他都觉着是奢侈,语气低落,“布政使说带走你的是陛下,我原以为他在诓我,可见了圣旨我才不得不信,后来我听说陛下纳了少君……”
孟渔眉宇间染上些怅然,咬唇,“你这一路过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林明环摇头,“你呢,你都想起以前的事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放在桌面的手握在一起,给予彼此力量。
孟渔涩声说:“是,但那不要紧。”他吸了吸鼻子,“除了让你见我,还有其它的吗?”
“没有,说让我来给太妃做寿灯,我要是答应了,就可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