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歌谣,学起来有趣味,白天赶路不用动脑,他正好编排句子,大家没事也唱一唱,加深记忆。到晚上吃过饭,篝火一升再次开讲。
“人之为学,乃是明理,明理之用,是知可为不可为,”上马车前,荀柔最后向张牛角交代,“如今六城修备,百姓安定,日后必然更多流民百姓,闻名而至,人越多,若想治之,就越难,当学河川导流水,非涓滴之水治之,而是令百姓明白道理,能辩道理,知道自己当如何,为何要如此,唯此方可避乱。”
这理论,若是让许多士大夫嗤之以鼻,毕竟小民当顺,能听命足以牧之,要让众人都明理、知所为,那岂能做到。
不过,张牛角不清楚,所以郑重点头答应。
“……公子,不知何时再来。”他拉住马车辔缰,目光切切望向登车的荀柔,“我还有许多疑问,想向公子请教。”
在他身后相从有许多百姓。
有些是先前刚来,四处巡览时所见过百姓,有些是他曾亲自断过案的百姓,更多人先前未曾见过荀柔,也根本不知他姓名,却只因听说此地安定生活,俱是公子所计,赶来相送……嗯……可能也未必全是感恩群众……
左边青衣少女抛来的几颗板栗,右边束髻女子丢来的一朵蘑菇,荀柔左右躲避,飞快坐进车里,这才稍觉安全。就在这时候,一条咸鱼从车窗飘入,准确的落在他衣摆前。
……真是民风淳朴。
捏着咸鱼尾巴提起,荀柔向窗外寻人,身材相当高挑,可能比他还高的猎装女子,健康肤色笑容,露出雪白牙齿,还保持投掷姿势。
失策。
三字经里怎么都忘了加基本国策,妇女能顶半边天。
要改进。
“我并非全知全能,君等也不必妄自菲薄,六城能有如今,是君等功劳,更是本地所有百姓共同努力之结果,事有不绝,则集思广益,众人之智,必有胜于个人。此言,愿与君共勉。”
荀柔向他拱手长揖一礼。
“若为学问,书信亦可往来,相互参详讨论。”
……
“拜见父亲”回到家中的荀柔,第一时间往堂上见亲爹。
“六经及左传各抄录一遍,”荀爽端坐正席,“抄完之前,不准出房,咳,出家门。”
不心软,果然一点不心软。
荀柔的请罪,一个字没说出口,就被亲爹堵住,只能哀怨抬头望了一眼,低头应诺,“唯。”
呜呼,好狠。
六经加左传……够他抄半年。
“好了,现在将你这段时日所为,以及如何认识平难将军等人,全部道来。”亲爹铁面无私。
“唯。”荀柔再次稽首,“此事,说来话长。”
“好啊,为父并不着急,你从头讲来就是。”荀爽将书卷在桌上轻轻一磕。
“……唯。”荀柔老实坐好。
……
“现在就随我去取竹纸?天子所赐那六部经书,如今都被族中借去,家里只有左传,你不如先抄这本?”从堂上退下来,再次惨遭来自亲兄的攻击。
“阿叔。”荀襄同情的拉住叔父的袖子。
七部书里,就左传最长了。
“回来之后,襄儿又没有习武的先生了。”荀柔看到她,又忍不住可惜。
赵云多合适啊,可惜人家建功立业去了。
“赵叔已教我练习之法,”荀襄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软软的颤,“习武之道,唯有勤练苦练,赵叔自己就只是小时候跟随父亲学过一些,后来全凭自己努力,我也可以。”
“是的,没错,我们襄儿一定能成为将军。”荀柔立即点头。
抄书是必须抄书的,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