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前两位,自己履历很不够看。太傅只有一个,只需要一个位置,自己要真的推辞,恐怕会成那个丢官的倒霉蛋。
但,赵谦左看国之柱石王子师,右看四世三公弘农杨文先,心知今天要是躲了,将来面对天下风议,自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咬咬牙也一头拜下去,“请荀太傅代臣以为太尉,荡平天下,还域内清平。”
上座的天子松了口气,倒还记得给赵太尉面子,没有当堂点头,只说容后再议。
赵谦满头热汗,双手捧出官印,高颂天子圣明,以表示诚心退避。
王允与杨彪缓缓起身,相互一视,彼此明心。
让官是真心,逼迫赵谦自然也是真心,看似三公位极人臣,却还有一个位置,更加危险总算没让天子封了荀含光为大将军。
三公彼此尚相制衡,大将军才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若赵谦真不愿让,他们也宁可一时舍去职位,只要不让荀柔为大将军,毕竟三公易罢,不过流云,大将军却是军职,天下正乱,正是用兵之时。
荀攸沉默的跪坐席间,神色并未像荀忱那般欢喜,只淡淡将殿中众人眉眼官司尽收眼底。
片时散朝,赵谦与王允、杨彪好生在殿门作别,彼此友善含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知日后自己族中子弟仕途能平坦一些。回家写下辞呈,递交官印,知道今生仕途就此为止,面对垂泪的老妻多少还是有些失落惆怅,但也无可奈何。
另一边,与前太尉赵谦作别后的王允,和杨彪碰了个头,然后去往御史台。
御史大夫荀公达,对其到访并不惊讶,礼仪周全的请王子师上座,命人送来水饮。
王允先客气的问候荀爽病情,又表达了一番对荀柔幸存的欢喜,见荀攸仍然一副沉闷的形容,知道对方一向如此,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荀中丞以为如何?”
“孔子圣明。”
“昔年,我为豫州牧,与君家常有往来,自知荀氏谦谦君子之第,恪守人臣之道,然先帝不明君臣之理,”王允摇摇头,推心置腹,“使含光年少便登人臣之极,又才智聪慧,必多有功劳,将来封无可封,进无可进,如此于含光,与君家,绝非好事。”
“小叔父必有主张,攸不敢妄言。”荀攸垂眸。
对方不乐教,王允自然不愉,“高祖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荀含光不守臣节,不怕为后世非议吗?”
“王司徒高见,不若等见到太傅,当面对峙如何?”荀攸起身一揖。
这是送客之意,王允憋了一口气,但此处是宫中,他顾念着风度,怒不能发出,摔袖而去。
谒者仆射钟繇在殿角远远见王司徒含怒而出,在原地立了一立,等对方走远,这才进殿。
荀攸正要提笔书写,当即抬头,见是他,道了一声“请坐,稍待”,继续手下不停。
钟繇与他本是好友,不必拘礼,自己坐下,提壶倒了一盏甘酿,准备慢慢饮了等待。
却见荀攸飞快的几笔写完,接着便亲手封匣,叫来亲信立即送出,这才与他交谈,“何事?”
“天子命卿准备仪仗,他要亲至郊迎含光。”钟繇放下盏,
荀攸抬眸,看了一眼好友。
“是我向陛下进言。”钟繇道,“我知此事本该由光禄勋负责,只是黄琬向来与杨氏同气连枝,含光携功归来,他们说不得要生波澜。”
荀攸拱手,“多谢。”
他虽不以郊迎仪式重要,但也不想有人从中作梗。
“不必,”钟繇摇头,“对了,天子似有封王之意,公达要早与含光沟通。”
荀攸点头,以对王允完全不同的语气向钟繇道,“我已致书小叔父,不过以攸之见,小叔父定能辞谢不受。”
王允想逼荀氏来压含光拒绝封王,未免太小看含光,也太小看荀氏了。
“如此我也放心了,”钟繇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非是我不信含光,封王……实在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