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列案上。
这里有百姓为傅燮所立的衣冠冢,就立在渭水畔,对岸高山掩映,身旁流水潺潺,倒是个好地方。
汉阳诸贤也是没想到,荀柔竟然知道这个地方,竟阻止不得,到底让他将祭祀摆起来了。
鼓声过,角声长鸣,悠长而渺远,带得隔岸山林反响久久不息。
“当时之日,朝堂大殿之上,公卿百官俱列,关东名士崔烈以五百万钱而登司徒,正得志意满,意气洋洋,闻凉州有乱,献弃凉之策。满座欣然,或有不与之者亦不敢言,畏其壮名天下,亦固弃凉州,与其人无切身之利也。”
“傅君方举入朝,以议郎之卑,慨然而起,举义愤而辞,陈以利害,由是天子感动,公卿战栗,方使崔策不得行。
“诸君今日不必披发左衽,盖受其惠。如此之勇,可当一樽?”
荀柔跪于首席,举樽望向汉阳诸贤。
若非傅燮极力争辩,慷慨陈词,今日的汉阳,就是夷狄之地,身处凉州得汉人,是不是应当感谢?
众人相顾,各见彼此衣冠,露出复杂神色,举起面前的酒,“自然当得,当得。”
荀柔微微一笑,将酒洒与面前地下。
汉阳众人亦只好将亲手奉出的美酒贡了地神享用。
“韩遂之乱起,耿鄙为凉州刺史,任人唯亲,宽纵从事程球,而至百姓怨声载道,时盖元固为汉阳太守,屡屡劝之不止,便自弃官而去,知其必败也。”
“汉阳无太守,朝廷故遣傅君,傅君非不知刺史难以辅佐,而汉阳必当成为战地,不辞而往,非为功业,而不忍弃汉阳之百姓,其至,广开屯田,善恤百姓,立营寨四十余,一境臣服,得保安宁,如此之义,可当一樽?”
不是不知汉阳并非善地,而是不忍弃汉阳之百姓于不顾,到了地方屯田修兵,抚恤照顾,不曾停歇,作为凉州百姓,是不是应当感谢?
荀柔再倒下一樽。
注意到渐渐聚集的围观百姓,汉阳诸姓碍于傅南容在民间的声誉,只得硬着头皮同举,“当得、当得。”
对他们而言,傅燮也带来好处和安定,但远没有到达让他们感动的地步。
人类凑热闹与好奇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今日荀柔不按常理出牌,入城又出,各家部曲不可能一直守着,况且,大军在外,这些豪强族长岂敢无人保卫。
城中的守卫抽走了,百姓也就自由了,耳朵里听到城外的热闹,就有胆大好事者,悄悄从家里出来。
“凉州有叛者,众将没能御之,所过之处,寇掠而尽,进围汉阳。其时,城中兵少粮尽,叛军中有怀其恩德者,委婉劝谏,又有从贼之酒泉太守,往来游说,傅君岿然不动,慨然而叹,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国之禄岂避其乱?吾行何之,必死如此!
“麾左右进兵,相随者,有其少子,年十三余,父子同行,临阵俱殁,至死无惧色。如此之忠,可复当一樽?!”
远远人群中传来隐约低泣。
“自然当得!”隽瘦劲朗的姜峻率先举酒,神色却比方才肃穆真诚许多,“傅太守之忠贞勇毅,我等心服!”
就这一点,他是真心佩服。
荀含光难道想凭一场祭祀,就收买民心?
汉阳余众各心猜疑,但见此也不好落后,一同举酒相嘱。
“听闻当初阎君所守平襄城,倒不曾受叛军之扰,倒是运气。”荀柔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