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雁门、太原,向西北外境发展,俨然一副要扩大汉朝边境范围的样子。
而上党、河内二郡,大概是眼看不能占住,便丢给匈奴、乌桓,任其横行劫掠,就连河东郡,也时时受其骚扰。
幽州受其牵制,又要时刻注意境外胡族,连带着青州也随时警惕。
钟繇在雒阳,观察形势,认为如今既然西北已定,不如抽出兵力彻底恢复司隶,也免得百姓遭受胡族欺压,况且袁绍既拿下雁门、太原,随时可能向上党郡,甚至关中进发,为了安稳,也最好将河内拿下。
而只要拿下河内,河南和弘农也就不必太费功夫,这些地方不过是些流匪,朝廷军队一到,必会选择投降。
荀柔先前看过信,心中便已赞同,与荀攸商议,亦认为合适,便当即准备明年岁初出兵。
不过当前之事,还是得入宫见过天子。
他在太尉府休息两日,见了些人,便上书请求觐见。
第232章 玉碎兰摧
长安宫殿的基台比雒阳更高一些。
荀柔步步登上重台,宛如久不运动的人,被胁迫跑马拉松,跑得心肺撕裂,喉中都漫出腥气。
这几日,天空阴云重重,积着雨雪,风又静,气压又低,让他有似乎还置身蜀中的错觉,气滞胸中,时感憋闷。
他不想看华佗的白眼,自己写了瓜蒌薤白汤,吃了两日,未见缓解,今日又被迫运动,真是要死要活。
荀文若还总觉得他对天子不够恭敬。
荀柔顺着气,忍不住想。
陛见一回用掉半条命,不知道还要怎么才算尊敬。
宣室殿,铺了一层厚实的暗红地毯,梁上挂着红底彩绣的锦幔,黑漆错金的器物俱是梅花纹样,鎏金炉暖香袭人,一派冬日富贵相。
“先生方才,可看见什么?”
荀柔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听得问话,微微一愣。
脑中闪过路上所见一幕。
两个宫中侍卫夹着一个素衣女子,与他错身而过。
那女子鬓发蓬乱,容貌看不清,一只金簪斜挂髻上,白绫裙摆拖拽在地面,金边沾染灰尘。
她伸手奋力伸向宫殿方向,被捂了嘴还犹自呜咽出声。
见了他,女子竟挣扎着改变了方向,将纤细的手臂伸向他,那瘦尖的手指几乎抓住他下垂的长袖……
“呜呜……”
广袖一扯,天子已跪坐在面前,牵住他的袖子埋头哭泣。
荀柔顿感头疼。
左右一看,殿中侍从,不知何时都退尽。
“……先生……朕该如何是好……
“李氏……董氏……皇后……母后……都来怨朕……
“朕……实不知如何才好……
天子哭得动情,只一会儿荀柔就感到袖上浸入的湿凉,他原本头痛厌烦,但被迫听了许久的颠倒絮语,渐渐倒也算听明白了。
朝中之事,有文若堂上压阵,每每都能辩过那些子曰子曰的公卿,刘辩作为天子,御阶高坐,即使糊里糊涂,也不没关系,只用最后点头。
但后宫是天子家事,文若岂肯沾手。
所谓清官难断家事,更何况刘辩还是个糊涂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