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怜惜李贵人,又不忍心董贵人,知道蔡皇后无错,又不能责怪亲妈,再加上一干忠臣、外戚,各拿着立场,每日这个劝戒,那个求情。
他其实对事实知道得清楚,但本性软弱犹豫,受各方施加压力,更下不来决定,反倒崩溃了。
“先生教导朕,天子、唯以天下民生为重……呜呜……可此事、此事,”已经弱冠的天子,哽咽道,“和百姓不相干啊……朕、朕不知如何是好……呜哇……”
“是啊……不过是家事。”
汉以孝治天下。
外戚之事,在本朝从来都是笔糊涂账,莫说刘辩,刘秀这个天选之子,也没处理干净就说郭圣通怎么被废的,连皇太子都换了人。
这样论来,倒也是难为,向来于民生,刘辩并不曾亏大节,所以,还是安慰安慰吧,就……当谢他这么多年的支持了。
荀柔缓缓将空着的手,轻轻落在眼前着玄色暗纹锦衣的后背。
刘辩哭声顿了一顿,再起一时声音轻软许多。
“陛下虽怜惜董贵人,但事关子嗣,终不能不作为,罢去董承官职,禁其于家中思过,如此可否?”荀柔斟酌着道。
与后宫相关,他原不想掺和此事,但毕竟他还是太傅。
处罚不轻不重,息事宁人,隔断董家内外联系,四下安稳,正符合当下形势所需。
“……只有先生……为朕考虑……”刘辩将头往前面膝上埋了埋,感到厚实的衣料透出微暖的温度,手指攥紧衣裾。
“……皇子贵重,董贵人既心绪不宁,不如先让皇后照顾些时日?皇后入宫以来,贤良公正,持中有德……”
荀柔说着,心中颇觉没意思。
他在此左右权衡,不过也是承认了皇室、外戚是法外之地?权术用心在此,不就与那些公卿大臣一样?
他拿出哄劝幼儿的态度,轻声细语,只想尽快劝完了事,赶紧将前后一统汇报,结束这趟陛见任务。
忽而一惊,才发觉天子竟一手抓住他的腰带,一手沿着直裾开缝伸进衣裾之下!
饶是荀柔自以为见过大场面,也惊得一伸手掀翻了刘辩,自己倒退两步坐倒。
“先生……”刘辩怯怯望过来,嗫嚅着动了动唇,眼睫上还挂着泪,脸上却绯红如霞,“朕对先生日夜”
“陛下!”荀柔豁然起身,一时没站稳当,差点又坐倒下去。
配剑在地上一杵,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臣失仪,臣请告退!”
站立着向刘辩长揖一礼,荀柔慌乱转身欲走。
“先生太尉!”
这声气急太尉,唤回了荀柔的理智。
不能这样走。
若这样离开,接下来还想继续施行自己的政策,大概只能举大旗造反了。
荀柔闭眼,定了定神,回转身来,颤着手再次躬身一礼,“陛下,臣失仪。”
他不歧视任何性向,但别来搞他啊。
“先生,我”
“陛下!”荀柔迅速打断天子的话,不停歇道,“今日臣来觐见,一则是为益州,前益州牧刘焉病逝,其长子刘范继承其职,次子刘诞佐之,三子刘瑁、四子刘璋俱随臣入长安,其为宗室子弟,当授之郎官之职,二则,逆臣袁绍进犯河内,危及陵园社稷,陛下当下昭讨之,以彰朝廷威严。”
“……”
“如今朝廷偏居,天下之地,失者有半,诸侯野心不息,灾异连岁为害,臣受陛下信重,夙夜忧叹,唯恐拖嘱不效,以伤陛下之明……故连岁不休,西定凉州,南进巴蜀,兴修水利,重宣教化,未敢稍懈,如今西南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