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
“叔父辞去太尉,依旧能影响长安,如此可见,能否掌控徐州,也不在朝廷一份官样文书。”
话虽如此,荀欷又是糜氏之婿,身份合适,然荀彧思忖他家只此一嗣,若是出事,他如何再见堂弟?因还犹豫不决。
“我……自知才能不足,”荀欷忍不住缓缓低下头,“对徐州,却也有两分看法。其位处东南,依山傍海,颇得地利,故民受其惠,安居而乐业,纵有豪强,徐州陈氏、糜氏等,亦重乡土。卢使君之才,非我所及,而其已除奸佞,整肃吏治。我若至徐州,但行仁政,与众姓结交,共御城池,定不让徐州失于人手。”
话说到这地步,就不好再拒,荀彧沉思片刻,“若臧霸攻来,你当如何?”
“举兵马相抗。”荀欷答到。
“若是,袁公路来,你当如何?”荀彧又问。
“亲至阵前,尽出徐州兵马相抗。”荀欷坚决道。
“若兖州曹孟德来,又当如何?”
“举兵相对,寸土不让。”荀欷再道。
荀彧摇摇头,暗自叹息,“若泰山臧霸来,你当遣说客说之,奉财帛钱粮,与之结交,若袁公路来,你当求援于兖州曹孟德,扬州刘正礼,豫州孙文台。若兖州曹孟德至,你以钱粮劳之,再结臧霸、袁公路,袭其后路若是袁本初有异动,你又当如何?”
“我……我求援于曹孟德?”
“你若见袁本初有意转兵中原,即刻飞书告知友若。”
荀欷一愣,终于垂下头。
见他冷静下来,荀彧细细解释道,“徐州形势复杂,内外交困,城中诸姓偏安于此,风俗亦别于他处,若求之钱粮则易与,若求之忠义效死,则难得。
“泰山臧霸占据一方,出兵一则试探,二为钱粮,不为据地,你初至徐州,人马俱不能信服,何以得重,以钱粮相结,可以为援。
“袁公路颟顸,兵马无序,劫掠地方,故其地豪族必尽起自保,孙文台与袁氏结仇,曹孟德、刘正礼与之相邻,成强弱对比之势,俱不愿见其坐大,遣人说之,必来相助,
“兖州曹孟德兵马彪悍,徐州郡兵不能掠其锋芒,然……观其人用兵,常有破釜沉舟之势,倾巢而动,其本必空,若袭其后,则军心动摇,必返而救,则攻势自解。”
终究再无合适之人,虽则担忧,却还是不得不选。
“你此去徐州,当进退常思保全,遇事集思广益,左右逢源,见机行事,万勿冲动,如此可明白?”
“是。”荀欷重重点头,露出郑重神情,“文若叔父放心,我必守好徐州。”
当前形势,堂弟也会答应族侄前往吧。
荀彧心中叹息,亦再无可说,辞去之前,又往探望了一回昏睡中的堂弟,归家后依旧在前院书房忙碌至深夜。
一则准备堂弟辞书,另一则,王司徒虽必要来总揽朝政,但庶务纷繁,他只要还做尚书令一日,终要尽职尽责。
风穿堂而来,吹得灯盏摇曳。
他连忙抬起手护住灯火。
灯焰在掌心中微微跳动,温度暖而不灼人。
荀彧凝视着那光芒,忽而心中一松。
前路纵使茫茫,幸而照亮的火焰还在。
此时,无论是他还是荀柔、荀攸,都以为总是需要韬光养晦一段日子的,谁都没想到,转机会这样突然,这样快就到来。
……
夜,已过半,天色尚且深沉。
空中漂浮着轻灵的晓雾,此时正是人们沉睡最熟的时候。
“呼哧呼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