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悦直起身,见他倚门而立,不着冠带,脸色苍白,单衣披肩,颇有弱不胜衣之态,到底没忍住加快两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既是兄弟,你又何必虚礼?”
荀柔轻轻笑了一笑,随堂兄转身回屋,坐回榻上。
“兄长恕罪,昨日宴请凉州使者,饮了两盏,不曾接到兄长消息,今日起得晚些。”
“先前不是听说,病情已渐愈了么?”侍童送来坐枰,荀悦坐下即问道。
“大概医者所谓痊愈,与我等以为不同罢。”荀柔不以为意一笑,自榻边几案上执起丝绢拭额,“不知兄长今日来,有何事?莫非太学中又有什么议论?”
不等荀悦回答,他径直继续道,“我前几日和文若商量,将近秋收,长安当开一场策试,为朝廷取才,还有各郡举贤良方正之令,也可随秋征一并传达。还请兄长安抚好太学生,勿要急躁,有才德者,朝廷必当重用。”
他一路说着,声音渐弱,到至句末又勉励抬高,越显中气不足。
荀悦渐心生踌躇,又望向榻前长案上杂乱摆了许多书卷。
“我近来懒惫,竟积压了如许事务,让兄长见笑了。”荀柔一笑道。
荀悦不免越发踟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是关于官制,太学博士俱是饱学之士,却只有从八品之官,与地方学吏一般,诸贤都以为太低了,颇有些不满。”
“原来如此。”荀柔点点头。
这时,侍童端来两盏,将一碗雪白冰酪的放在荀悦面前,递给荀柔的则是一碗汤色浓稠,尚冒着热气的药盏了。
“大兄请。”荀柔端起盏一饮而尽,又笑着向堂兄劝道。
被堂弟神色殷切的注视着,荀悦不得不端起冰酪。
“官制修改,种种原因,”荀柔这才缓缓道,“其一便是上下职份不明,地方统御混乱,博士掌教化,其学生日后出将入相,难免勾连,若再将博士官位定得太高,师生之义在,日后恐怕不出个学阀?”
荀悦默然不语,却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意思。
“不过,”荀柔又转折道,“从八品官俸禄低,身份也卑微,的确不宜,我已同公达商议,正在重定爵位,太学诸贤按其才学、功绩应当都有加封,请兄长代为转达,让他们稍稍等待。”
他这番话说完,便两手撑在榻边,有些疲惫的垂眸轻喘,荀悦则端着冰酪欲饮不饮,心思显然并不在这件事上,良久复道,“想来,含光并非有意数次拒绝天子召见了。”
这话出口,语气已软五分,绝失先前质问之意。
荀柔终于听见另一只靴子落地,闭了一闭眼,倒也不甚意外。
上次见面,他公事公办,以保全刘协的合浦王为条件,要求刘辩进行那场君臣相得的祭祀汉高祖。
但除此之外,他实在与刘辩本人无话可说,更不想见面。
毕竟先前那次觐见实在太过印象深刻,就是他想当没发生过,都没法忘。
这里面夹杂了一些不能与人言之事,让他宁愿在堂兄面前演戏。
这病,自然有五六分真,但也有四五分夸张。
“我只怕御前失仪,”荀柔轻轻一叹,向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