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筷的时候才发现贾琰只取了一套食具,她便抬头问他:“你不吃吗?”
贾琰从里面又拿出了一壶酒,冲她晃晃:“我有这个足矣。”又笑了笑:“庆贺我再次中榜。”
迎春点头,抿着嘴笑了一下,也替他高兴。
贾琰取了一个盏杯,临窗而坐,自斟自酌。
他异世而来,初到时,纵使心性坚韧,然亲人,朋友,事业,种种过往瞬间隔断,无处可寻,故每天恍然若梦,很是浑浑噩噩了一阵子。
那时候,他就很喜欢到这个不同母的姐姐这儿来。
他迫切的需要人陪伴,来证明这不是一个荒唐的梦,又不希望有人来劝慰他,以提醒他生命里曾经一切已经失去。
他时常一坐就是一下午,什么也不干,就是靠在窗边发呆。
迎春也不问他,她就干她自己的事,看书,绣荷包,穿花,数米珠,有时候就跟着他一起发呆。
后来一直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司棋看着奇怪,笑话他俩儿是在参禅。
他们自己倒是不觉得别扭。
这次迎春本来以为贾琰坐坐也就走了,谁知他却开了口。
“二姐姐,”贾琰拿着酒杯冲她笑:“你这一顿吃掉的可是我的束脩。”
迎春吓的把筷子一搭,她道:“这怎么说?”
今日他像往常一样去向钱木斋请教,钱木斋却没有再收他的银子,端出了少有的认真郑重,跟他促膝长谈,说他的科举之路已经到达顶头,顶多就是个秀才,今年乡试绝对再无希望,让他三年后再考。
贾琰心里明白,即使三年之后再考,钱木斋仍可以辅导他功课,现在钱木斋却连束脩都不收了,明显是暗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三年后他也考不上,劝他另谋出路,勋贵之家弄个闲官的方法多了去了,不必执着于科举。
钱木斋觉得自己是出于好心才告知于他,要是别人,他才不说实话呢,考一辈子也不管。
“二姐姐,先生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你来给我评一下,”贾琰端着酒杯站起来,道:“马有千里之行,无人不能自往!人有纵天之志,无运不能自通!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
贾琰笑着问她:“二姐姐,你觉得可对?”
迎春听了,点头赞同:“这话很是,本来很多事情就是不能强求的,有纵天之志又如何,也要看命,看老天爷能不能给你罢。”
说罢她长叹,似有无限怅意,脸上是一贯的淡然。
贾琰冷笑了一声,仰喉将酒一饮而尽,就疾步而出。
门外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媳妇正在吵架。
小丫鬟正是绣橘,见贾琰出来,就拉着那媳妇到贾琰面前。
“三爷你给评评这个理,”绣橘一把抓住那媳妇,从她头上拔下来一只溜银镂空梅花簪,随后反手一推,推得那媳妇一个趔趄。
绣橘只管拿着那簪子让贾琰看,气愤道:“这簪子明明是前儿老太太才赏给我们小姐的,今儿就戴在她头上,这也太张狂了些儿。”
那媳妇是邢夫人陪房的侄女,唤做连英,素日仗着自己是邢夫人的人,加之迎春性格软弱,在院里简直是横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