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柒和其他暗卫将?裴琏从轮椅搬上床榻,看着他们给他喂水擦脸,动作麻利而熟练。
不多时,肃王夫妇和谢明霁也来了。
屏退一干闲杂人等,肃王妃走到?榻边替裴琏把脉。
卸下甲胄的谢明霁则是神情郑重的,将?事情原委与明婳说了一遍。
“那日父亲中了斛律邪的埋伏,负伤困于瓮城,我焦心如焚,与殿下商议援救之法?,殿下主动提出以身为饵,调虎离山……”
第二日他们便?派出细作,故意泄露了大渊太子也在军中的消息,又各点?一支队伍,分为两路救援。
斛律邪果然上钩,亲自带兵去拦截裴琏的队伍,谢明霁便?趁机攻下瓮城,救出肃王。
裴琏那头虽被斛律邪追着打,但他提前研究过周围的地势,借着地势之便?,故意与斛律邪绕圈,消耗对方?的粮草与兵力。
到?此为止,一切还算顺利,直到?斛律邪设下迷魂阵,又派出一批死士,鱼死网破般冲向裴琏。
裴琏虽有精兵与暗卫们舍身相护,仍是中了一只暗箭——
哪怕那暗箭只是穿过他的左肩,却是淬过剧毒。
一开始裴琏并不知箭上有毒,直到?赶回大营,军医替他处理伤口,才发现毒液已蔓延整只左臂。
“这?种毒,军医从未见过,也寻不到?解法?,唯一的办法?便?是……断臂保命。”
说到?此处,谢明霁满脸痛色:“他是储君,若是断了一臂,与废人何异?殿下他自己也绝不肯。”
“军医只得?暂时施针,防止毒液蔓延至肺腑。我们也派人与斛律邪谈判,索要解药。得?亏兵分两路时,为了混淆视听,我也戴了块面具,是以索要解药时,对外只称受伤的是我,并非殿下。”
“但那斛律邪实在不好糊弄,扬言除非我们退兵,并照他们之前索要的金银钱帛双倍赔偿,方?才答应给解药。这?般要求,殿下岂能答应?”
谢明霁至今还记得?清楚,裴琏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神色却孤傲决绝,攥着他的手道:“我大渊乃天朝上国?,岂可向小小蛮夷卑躬屈膝。子策,若你能荡平东突厥,替孤摘下莫铎和斛律邪的人头,孤便?是就此死了,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当时听到?这?话,谢明霁这么个九尺壮汉险些落泪,很想问一句:“你若死了,我谢家如何向陛下、向朝廷交代?我又如何回去见我妹妹?”
但事已至此,除了继续打,别无他法?。
于是谢明霁便?顶着“太子”的名头,整顿军风,重新上场。
“那会儿?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以最快的速度杀入王庭,或是逮住斛律邪,逼他拿出解药,或是逮住莫铎老贼,用莫铎来逼出解药。”
人在信念极强时,能激发出极大的潜力。
顶着太子身份上场的那些时日,谢明霁如有神助,雷厉风行,所?向披靡,大杀特?杀。
只用短短十日,便?攻入东突厥王庭,这?份神速都能载入军事史册。
“我们逮住了老莫铎,可那该死的斛律邪,当真是个不忠不义的卑鄙小人!竟半点?不在乎他们汗王的性命,任凭我们宰了老莫铎,他都不闻不问,至今也不知躲在哪里当缩头乌龟!”
说到?这?,谢明霁双拳紧握,咬牙恨道:“可殿下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全身,陷入昏迷,军医说不能再拖了。眼?见斛律邪那边指望不了,我们只得?带回北庭,广觅良医,万一……万一有人能救呢。”
明婳现下也是听明白了。
裴琏而今这?状态,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只她不甘心,不甘心为何是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