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心平气和,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自打那日去了冷宫,想起母后不幸身逝,我心中不安,想要抄录佛经,为母后超度往生,早达彼岸。”
那也是洛襄的母后,她如此唤,并非承认自己的宫妃身份,也并无不妥。
李曜暗沉的面色出现了一丝松动,将那一纸佛经放回案上:
“你有心了。”
“陛下。”一只素手拽住了他停在案上的袖口,“过几日,等我抄完佛经,我想请人将抄好的经卷送入长安灵验的大寺供奉。一并祈求大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还有……”
朝露顿了顿,故意抚了抚凸起的小腹,低声道,“还有我近日身子不适,心头慌得很,想要求佛保佑,母子平安。”
李曜面色一沉,望着她诚挚的眼,苍白的面色,眼眸促狭了一瞬,许久才道:
“准。”
朝露终于暗自松出一口气。
***
京城的无相寺规制宏大,香火旺盛,信众繁多。
两名胡女阿圆和小满,各自手捧莲纹织金的檀木匣,在一众戒备森严的侍卫看护下,沿着寺中石砖大道向殿中行。两侧松柏参天,经幢排列,但闻转经声沉朴,颂佛声悠扬。
穿过正殿,行至寺庙后方的药师殿。一入殿门,只见正面佛像清净庄严,两侧众菩萨金刚十余而立,静默无声。
知客僧引着二人来到后面的一间禅室,内里正中摆放观音大士的宝像,低眉慈悲。
一名蹙金袈裟的高僧已候在室内,朝来人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
“供奉人敬香,其余人避退。”
随行的护卫首领扫一眼禅室,并无其余出入口,便退出禅室外,一行人守在殿门外,将整座药师殿包围起来。
人走后,阿圆和小满跪在蒲团上,将怀中的檀木锦盒揭开。
一卷经书展开,镀金的藏经纸头明光熠熠,工工整整地供奉于正中的观音宝像之前。
梵唱杳杳,清香缭绕,烟气升腾之间,一双手将那卷藏经纸拾起,捧在手心细看。
阿圆和小满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抬头,望见来人一身玉白,面容清俊,恍若谪仙之感。
二人对视一眼,阿圆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递上。
是一缕鲜红的绳结。她有些懊恼,出宫的时候她被搜身的时候被扯出来查探,上面的结有些松散了。
身长玉立的男人接过绳结,在掌中反复摩挲,手背瘦长,骨节分明,指腹的薄茧微微颤动:
“她可好?”
如此,确认了来人就是她们要接应之人,小满用不熟练的汉语回道:
“娘子她一切安好。”
阿圆依照吩咐,低声道:
“今夜,皇城有夜宴,禁军布防松散。请郎君细看佛经。”
男人颔首,声音沉厚肃然,语气坚定不移,掠过满室恢弘浩大的梵唱中传入耳中:
“告诉她,今夜,我一定会接她出宫。”
阿圆和小满应下,从蒲团上起身,经由知客僧的指引,走出了禅室。在外守卫的侍从见了二人,并未察觉异样,将人带离无相寺。
禅室内,洛襄来回翻看着供奉的佛经,在另一张黄麻纸上勾勒出一道道轮廓。
定襄王李奎近日客宿在无相寺以掩人耳目,此时推门入内,也看起了佛经。
“这抄的佛经怎么都是错句?”他面露不解,喃喃道。
“是藏头句。”洛襄目不斜视,专注勾画出皇城的布防图,“《楞严经》共十卷,对应皇城东南西北十道宫门。凡有错句,知其行数,便是兵力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