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里无比安静,萧杞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不妙的预感钻进他的脑海里,连流动的血液都在发冷。
他看见了一只手臂从被子中垂下来,白皙的皮肤上带着骇人的血痕。
“姝慎...”
姝慎赤.裸着上半身,背部有被鞭挞过的痕迹,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
他手中拿着治伤的药瓶,苍白的脸带着尚未干涸的眼泪,眼神空洞。
他目光呆滞的落在萧杞的身上,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嘴唇,只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别看我...”
药瓶落在地上,碎片四处凋零的声音撕碎了这个梦。
萧杞从睡梦中惊醒,胸膛起伏,呼吸紧促,被噩梦中的情景骇得久久不能回神。
他仓惶着来到姝慎的床前,心中的痛楚还没有消失。
所幸,这个人还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的面前,睡的安稳,一切如常。
萧杞的额上已经布满冷汗。
噩梦惊醒后,一切如常便已经是上天最温柔的馈赠。
他轻手轻脚地帮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盖好被子,接着,又轻轻握住这个人冰冷的手掌,目光温柔地帮他暖着。
姝慎是天生体寒,极难捂暖。
但若小心呵护,还是能做到的。
老天赐他一副这样的身躯,不知是不是在暗示他,要记得寻找一位能暖他一辈子的良人。
...
近日,萧杞一直在争取同自己的人取得联系。
他的行动尽量小心,但是手握剧本的景良途依然能察觉到些许端倪。
倘若萧杞成功回宫,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成功一半了。
景良途有意无意的帮他打着掩护,争取让他的行踪不被任何人发现。
至于萧杞之前的承诺,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萧杞现在自身难保,倘若能平安回到宫中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他又怎么能因为自己而阻了他的路。
韦公公的事情,他只会一个人担着。
再说,萧杞那天估计也是因为气氛到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至于这种承诺能否实现,景良途反倒不是很在意了。
但景良途不知道的是,萧杞之所以这样积极得同自己人联系,不是为了自己能够早日回宫,而是为了能够联系到宫里的人想办法给太监总管添些麻烦,好让他速速回宫,无心在外面做这些混账事。
吃饭的时候,萧杞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景良途就趁着他不留神,悄咪咪地将菜中的豆芽给挑走。
暗香斋的豆芽有一股生味,感觉没有炒熟,景良途舌头比较敏感,难以接受,但是萧杞这个人像老爹一样管着他,甚至还认为他的病就是挑食导致的。
景良途有苦说不出。
他一边挑菜一边看他脸色,觉着他现在这副样子,大抵是因为回宫的事情不顺利。
景良途状若无意地安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别放在心上,说不定第二天就有转机了呢。”
萧杞看着景良途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如浮萍,可他却适应良好,甚至还能劝慰他几句。
姝慎应当是极其聪慧的人,他就算沦落在这里,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耐为自己争一份立足之地。
实属不易。
其实现在去联系自己与他一个阵营的人实在是太过冒险,但他愿意一试。
景良途还在矜矜业业的往盘子里挑着豆芽。
这一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只是另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那个人来的这么快。
次日萧杞上街不在,十三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景良途的房里。
他握住了景良途的手道:“姝公子,要不你还是趁现在跑吧。”
看着他气息不稳,满脸焦急的模样,景良途预感到事情不妙。
果然,十三下一句便是:“韦公公就在外面,而且...指明要你。”
因为姝慎的名气旺盛,想要见他一面都要采用预约制。
虽然这样的名气可以帮老鸨赚到钱,免了他受卖身的罪,但是同样也会给他招来一些祸患,就比如慕名而来但心怀不轨的韦公公。
景良途咽了咽唾沫,当即打算收拾行李跑路了。
只是,他的手刚碰上包裹,原世界线的剧情就被输送过来。
当时姝慎原本也是慌慌张张地想收拾行李跑路,但是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同韦公公回程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那一天,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不会注意到,那辆震颤的马车里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擅自跑路的姝慎被韦公公扔回了暗香斋,又遭遇了老鸨的毒打,十三也受到了惩罚。
而且,倘若他真的跑路成功,这暗香斋里一定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他被韦公公折磨。
景良途迅速冷静了下来,大脑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韦公公既然要找上门来,萧杞就绝对不能待了。
他对十三道:“你现在就上街找到阿谨,拖住他,别让他回来,理由就是...我突然生病了,需要一种难以寻找的草药,让他帮我买,记住,在韦公公离开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回来。”
十三着急道:“姝公子,那你怎么办啊!”
景良途却严肃地看着他,只不容置疑地说了两个字:“去做。”
十三顿时就说不出话了。他大概明白,姝慎对于自己的弟弟是多么宠爱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自己!
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姝慎的弟弟回来受到波及,只能流着泪,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忍着痛道:“我明白。”
看着十三远去,景良途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会。
在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后,景良途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
虽然他努力规避掉了姝慎卖身的剧情,但是眼下这一劫,大概是无可避免了。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做着心理建设。
但是当门被人推开的时候,他还是抖如筛糠。